“三十万石,一次性肯定满足不了。如果大将军同意,我们可以分批交付!”
“高登”不慌不忙地说道,目光正视宇文述。
“次武,您看?”
宇文述询问于仲文。
于仲文微微闭目,思索一番,道:
“伯通,此事是天大的好事,但人家找上门来,恐怕也是有所要求啊!”
宇文述点点头,对“高登”说道。
“高义士,天下没有不言利的买卖,请直言,我方以何交换?”
“想来空口赊借,贵方定不会答应。只是我大军尚在行军,并无多少钱财偿付粮资,奈何?”
“大人说的是,我等做的生意是小本生意,的确无法以赊借之法供给大军粮秣,否则影响周转。”
“不过,在下倒是有一法,可以权变成交!”
“高登”微笑着朝众位大人说道。
“权变之法?好,请快快讲来!”
宇文述脸色一松,感觉有戏,忙道。
“高登”却不多言,又从袖子中抽出一个折子,递给宇文述。
宇文述打开折子,于仲文和刘士龙连忙起身过来一同观看。
其他人,一时将目光远远地聚焦在宇文述手中的折子上面。
“俘虏?军械?……大胆!”
刘士龙一拍桌案,大声怒斥。
“俘虏,倒是值得商榷。但,军械武器,乃军国重器,怎可交易?”
“如入敌手,岂非资敌。且国法军令在此,无辜毁伤、遗弃、私售军械者,死罪!”
刘士龙看清清单上面的文字,怒不可遏!
这刘士龙,可是大隋出名的诤臣,说一不二,认死理,名望还不小。
“高登”不为所动,而是安静地看着宇文述和于仲文二位大帅。
“一百个俘虏,才能换这么点粮?一个抛石机……一把陌刀……”
于仲文边看,边在嘴中念叨。
俘虏的价格,的确便宜了些。
但是他心里一算,目前隋军手中的这两万多高句丽俘虏,在无法分出力量送往后方的前提下,要么坑杀,要么带在身边。
带在身边,即使一天给他们三四两粗粮,那一天下来也是个不小的数字。
更何况,粗略估算要到达王都城,可也要二十多日。
二十多日,这还要浪费多少粮食?大军都没粮了!除非将这些俘虏统统杀掉,一了百了!
可皇帝?!
但是,如果对方交换回去,这些俘虏又入敌军怎么办?
怎么办?
只有凉拌,顾不得了!
这是谁也无法保证的事情,除非派大军送到很远的地方,保证他们不再参战。
可,这……
如果交换了,大军可不仅仅省掉养活俘虏的大量粮食,又能减少看押他们的拖累,最重要的是能获得宝贵的粮食!!!
一举多得啊!
只是,这责任……
这上面说的武器,这个实在,实在是……
“高义士,这俘虏嘛。倒是好说,只是这军械,乃凶器,你们为何要这些,就不怕……”
宇文述语气不善地说道。
“大人,我想我的身份,您不必怀疑。”
说着,“高等”从怀中取出一块不大的东西,递给宇文述。
原来是一枚铜印。
“此,乃大隋皇帝御赐家父之物,是家父临终之前交与我。”
“我等会常常拿出来激励自己,不忘复国之志,不负先辈期许。”
“故,这军兵残将、武器刀枪,乃是我等举兵复仇的资本!大人尽可放心!”
宇文述看着手上的这方小铜印,又递给于仲文和刘士龙看。
于仲文点点头。
刘士龙,却“哼”地一声,扭头不言。
“唉,大隋王师,竟然沦落到要用俘虏和军械,交换粮秣的不堪地步!”
“放眼天下,谁能相信这事会真的发生?”
“而且,这交易似乎从两个主将的反应来看,并没有什么不可以!”
可,这支大隋奇军,现在还有选择吗?
“高登”和他的随从,被请到了旁边不远处的一处幕帐中休息。
大隋众将,需要集体开会讨论此事。
这事,可不是小事。
搞不好,要掉脑袋!
仅仅过了三天,大隋的三十万大军,又拔营启程,向东而去。
不同的是,那些俘虏不见了踪影。
就是那些尽管拆散、但依然特别沉重庞大的攻城武器,也少了一些。
这些变化,让大军的行动速度,陡然变快!
“大隋啊,我阿布能帮的,就只能是这些了!”
“剩下的,就看各位老将军的水平了!”
阿布放下手中的密信,心中默默念叨道。
白青带来的消息,当然还不止这一条。
突厥草原上的瘟疫,已经停息。
但马匪暴乱,却愈演愈烈。
甚至是一些原来归附突厥的边缘部族、小国,也开始躁动起来。
马匪头子白烟炮,现在成了所有叛乱马匪中,最有号召力的江湖头子。
这个传说中嘴上冒烟的大汉,据说共有三支马匪武装,战斗力非常强大。
有人说,他们也就五六千人,每队一两千,只是装备精良、武力值惊人而已。
但更多的人说,他们现在已经有了十万勇士,二十余万匹战马。
突厥的地方武装,早就不是白烟炮的对手。
每与之战,无不被打得哭爹叫娘,落荒而散。
这股力量,虽称马匪,但很讲规矩,有四不之约。
不抢弱者!
不碰女人!
不杀妇孺!
不受招安!
契骨、回鹘,率先宣布脱离突厥汗国,不再交纳贡税,自称可汗。
紧接着,霫族、奚国宣布独立,停止向东突厥汗国贡税,直接归附粟末部。
十天前,室韦各部联合宣告,驱赶突厥吐屯,拒绝纳贡纳税,成立室韦国,国主大图屯。
……
突厥附国、属族,开始急剧减少。
都拔大可汗一边要剿匪,一边还要压制周边属国闹独立,显得手忙脚乱。
而他的大儿子,咄吉世利也不安分,开始蠢蠢欲动、上跳下窜。
大隋,又开始用裴矩的离间之计,继续分化瓦解东突厥内部。
这一次,竟然还是用的老计。
即,同意世子咄吉世利的请求,将嫁一个大隋宗室女为妻,并拟封之为加蓝可汗!
这是干啥呀?
都拔大可汗的脑袋有点发蒙,嗡嗡直响!
上一次,都拔可汗连番请求赐一个公主为可敦,没同意!
这一次,反而是轻松同意给他儿子一个公主为妻,还要封为可汗。
这,这不是区别对待、看不起人吗?
大隋眼里,还有这个突厥大可汗吗?
……
现在的突厥王庭上下,开始支持咄吉世利的人,真不少。
东突厥发生再次分裂的形势,已然显现!
下半年变化最大的,是大隋。
旱灾,水灾,蝗灾,瘟疫,地震……最可怕的是兵役和劳役!
打仗运行,大工程建造,都需要大量的壮劳力参加。
截止到八月中旬份,大隋各地,已经发生了差不多二十多起的武装造反。
尉文通、王万昌、翟让、王薄、刘霸、孙安祖、高土达、窦建德、张金称、刘元进、杜伏威等,名震朝野!
朝廷各路镇压大军,悉数发出。
有的造反武装,已经能与当朝兵马,展开来往厮杀,有胜有负。
其中,齐郡邹平县王薄于当地长白山雕窝峪,打出响亮旗号,并将两首造反歌唱响齐鲁大地。
“要抗兵,要抗选,家家要把铁器敛,敛起铁来做成枪,昏君脏官杀个光。”
“长白山前知事郎,纯着红罗锦背裆,长矛肖侵天半,轮刀耀日光,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忽闻官军至,提刀向前荡,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
短短数月,扩兵近万,附近州县,几多攻占。
尽管如此,比起阿布前世历史记载,这时候大隋爆发的乱潮要小了许多。
规模,大幅度压缩。
无他,主要是阿布为广皇帝分流了大量的流民,并且这个数量在持续加大。
隋末造反派最大基地,山东和河南,流民急剧下降。
剩下的,都是搜影挑剩下的和无视招募者!
造反骨干力量是纯粹化了,但造反基础数量却不足了。
大东北,缺人!
就是再输入几百万人,也都是看不见的小意思。
更何况,现在才多少?
二十万人,刚过一点点!!!
大多数的造反,很快在大隋剿匪大军的铁蹄之下,飞灰湮灭。
但总有那么几支,俞战俞败,越败越勇,越打越强!
比如翟让的瓦岗军、窦建德的长乐军、张金称的清河军、杜伏威的伏威军。
来自倭奴国的消息,倒是很有意思。
正和粟末地将钱币、硫磺、生口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中臣太仓,带来了一个邀请。
推古天皇和厩户太子,对粟末部少族长很感兴趣。
特发出正式邀请,希望阿布契郎本人或其族中贵人,访问倭奴国。
具体事宜,自然是加深双方互信和贸易相关。
准确的说,是阿布自制的渡来钱,已经成功地引起了倭奴国当权者,高度的注意和重视。
这个事,倒是个机会!
对于此时的倭奴国,阿布还是相当感兴趣。
一个是想亲自踏上这个神秘的岛国看看,现在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子。
另一个,还是为了加深贸易。
倭奴国的金、银、铜、硫磺,都是很好的战略性资源,得大量收购和储备。
特别是,倭奴国还需要近一千年才注意到的佐渡岛,这个自古日本贵族的流放地,一定要想办法掌握在手中。
佐渡岛,后世有个有名的绰号,叫金银岛。
好吧!
虽然去了肯定有风险,特别是在自己手上死了好多人的大池家族、谁何宫大江氏等,恨自己入骨!
但这世间的事情,都不是不能讲价钱和来谈判的!
只要是能用钱和生意来解决的问题,都不个事。
只要推古天皇、厩户太子、苏我马子不说啥,其他人算个屁!!!
苏我马子这人,还得要好好再认识一下!
还有即将变成藤原氏的中臣氏家主!
这些权臣,和如今的渊爱索吻,一个吊样!
最后一个消息,却是在夷州郡已经安营扎寨呆了近一年的陆仟。
陆仟做为热带物种特遣分队的队长,将他和自己率领的队员们历经千辛万苦,从美洲带来的那些热带种子,在夷州郡悉心繁殖,已经获得了初步的成功。
为此,他辞去了搜影种子分队的队长一职,成为了特遣分队的队长,专责热带物种繁衍。
他又和同伴们一起,继续开始南推拓植之旅。
他们的目的,就是在南海诸岛,寻找适合繁殖扩种的基地。
现在,他已经和他的团队,在崖州落了脚,正在和当地官府、土着洽谈,准备开建新的种植园。
还得说说阿布前世这个叫海南岛,现在叫崖州的地方。
大约在汉元鼎六年,南越末代国王赵建德和末代丞相吕嘉,被大汉军队捕获。
自此,南越国所有属地,并入大汉,成为大汉王朝正式版图的其中一块。
汉朝,在南越国的旧地海中之洲(海南岛),设置了珠崖郡和儋耳郡。
但因此地地处极南之地,因此汉廷将之视作化外蛮荒之地,不太重视,派来的官吏也无不贪婪暴敛。
黎族先民们,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反抗。
始元五年,汉昭帝下旨废儋耳郡并入珠崖郡。初元三年,珠崖郡也被废,转而设立朱卢县并归合浦郡。
汉朝势力,基本上放弃了海中之洲(海南岛),随着早期汉移民的陆续撤出,这里只给历史留下了珠崖、珠儋的称呼符号。
此后至南北朝,历代王朝对这块海中之洲的管理,总是处于一种时管时废的模糊状态。
隋初,借助谯国夫人(冼夫人)和岭南豪族冯氏的力量,中原王朝的权力,才得以正式重返海中之洲。
对于此岛,文帝采取了一种新的经营策略,即以“先环海再腹地”的办法,设置行政。
在沿海,设三郡:珠崖、儋耳和临振,常人统称崖州。
对其内陆腹地,则采取安抚、封赏、分化、瓦解等羁縻统治方式。
因为气候的原因,崖州遍地,都适合种植美洲来的那些物种。
在环海地区,三个郡的郡守在见到皇宫内府的信物后,都表示愿意提供土地等方面的最大支持。
环海地区地势平坦,土壤肥沃,但有一个最大的弊病。
那就是经常会遭受飓风的袭击,这对于种植园来说,却是个巨大的麻烦。
陆仟考察后的真正目标,是那些森林密布、山峦起伏的黎族聚居区——内陆。
那儿,也有盆地,良田,河流,最主要少了来自大自然的威胁!
阿布读到此处,不由得发出欣慰的笑容。
陆仟,已经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主动拓局的一位干才!
迎难而上,坚韧不拔,勤于思考,努力开拓!
这,才是真正的阿布同道中人!
“准,可便宜行事!着灰十全力配合之!”
阿布提笔,在回复的文件上提笔写到。
崖州,是将来自己经略南海诸岛的重要基地,需要好好规划和布局。
人、才、物方面,在夷州郡和万金谷已经完成初步建设后,要重点倾斜崖州。
至于这担任桥头堡的主事之人,自非陆仟莫属!
也该给他,配备强有力班子的时候了!
阿布陷入沉思。
开始一个个的琢磨起,自己口袋中那些可用之材……
东方露白,星光渐渐暗淡。
一弯新月,独挂南天。
陀太峪的又一个黎明,即将到来。
接下来的日子,阿布带着杨吉儿、李贤,开始了环陀太峪为中心的打猎活动。
刚开始,两个女人兴致勃勃,全被原始森林中奇幻幽深的美景所陶醉。
但随着新奇感渐渐散去,各种野味的独特滋味一一尝遍之后,视觉和审美疲劳开始袭上美人们的心头。
打猎是很好玩,但它不全是田园诗画,还有许多的风险和付出。
比如,蚊虫的叮咬,风雨的袭击,惊雷的恐吓,野兽的抗争,还有地面上泥泞和沼泽……
花容失色,涕泪交流,奇痒无比,辗转难眠,闷热难耐,湿冷彻骨……
这就是在东北森林里,打猎的生活。
乐观者快乐,娇弱者迷茫……
好不容易坚持到第五天,当他们再次遇到一处高山温泉的时候,停了下来。
杨吉儿和李贤,死活也不愿继续进行这艰苦的打猎活动了!
嚷嚷着,要干些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