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保定四年,北周和北齐会战于洛阳城北之北邙山。
年仅15岁的史万岁,跟随父亲史静在军中厮混。
大战之前,他爬上邙山高处采用望气占卜之术,断定此战北周必败,并说得头头是道。
结果,北周大军果然如史小子所说那般,遭遇大败,败因无出其料,知者哗然。
北周武帝年间,他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侍伯上士。
北周建德六年,武帝宇文邕率平定北齐时,史静战死。
史万岁作为嫡长子,得拜开府仪同三司,袭爵为“太平县公”。
北周大象二年,史万岁随行军总管梁士彦,前往征讨相州总管尉迟迥。
军至河北,征讨军与尉迟迥军相遇,史万岁每战先登,勇冠三军。
邺城之战中,史万岁身先士卒,驰马奋击,迅速扭转了战局。
平叛后,我们的史万岁同志,因立大功一跃拜为上大将军!
数年后,战功屡立的史大将军,因为卷入大将军尔朱绩谋反而受到牵连,一撸到底,发配敦煌边郡,成为烽燧上一名光荣的戍卒。
你说吧,一个当惯大将军的主,怎么能忍受到了烽燧上的孤寂?
碰巧,当明星戍卒的史英雄,同样遇到一个明星般的顶头上司!
这个在青史上没留下姓名的戍主,常常一人一骑,深入突厥境内。
掠夺羊马,完全就像在自己家里的后花园一样自在!
而突厥人,在接连吃了好大几次闷亏之后,就再也不敢阻挡拦截他!
抢就抢吧,反正撑死了就祸祸两只羊,几匹马!
呀,这就是某个敦煌烽燧上的明星戍主!
可他不知道,自己手下那个,长得挺帅、整个一王者天空出身的青年,是一个远比他耀眼无数倍的超级大明星。
呵呵,曾经的!
于是,骄傲的戍主很是自负,常常会对手下的戍卒呼来喝去,脏话连篇,自然也少不了那个长得最帅的新戍卒!
某一日,史万岁实在忍不住了,边说其实你干的活我也能呢!
戍主不信,便抬头指着天上的大雁,让他随便射一只下来。
结果帅哥史万岁张口便说,你看那排头雁后第三只!
说完,开弓搭箭,“日”的一声。
在所有戍卒瞠目结舌的表情中,在戍主惊得能伸进拳头的嘴巴呆滞中,那只肥美的第三只雁“吱嘎”一下,就落到面前。
看看,这就是超级帅哥当戍卒的时候,也还是那么光彩夺目!
接着,史帅哥驱骑持弓,再入突厥中。
这次可不得了!
史万岁竟然带着大批的牛羊马,施施然而回,戍主和同伴们大惊,边境轰动!
从此,史戍卒和他的戍主上司,成了一对好基友,常常结伴穷游突厥数百里大草原,声名远播!
后,获悉大隋于高越原用兵,史万岁便依依惜别戍主老哥,只身奔赴平凉道前线,请求戴罪立功!
大将军窦荣定自然是知道史万岁这号人物的,当年还是好哥们呢!
于是,非常经典的一幕发生了!
斗将!
窦荣定派史万岁出战,阿波可汗也派一万人敌骑将出战。
结果,没两个回合,史万岁便轻松将其斩落马下!
突厥大惊,连退十里,即请议和。
高越原之战,大隋大军以传奇的方式胜利结束。
高越原,史万岁,窦荣定,自此也永远闪耀在中原老百姓的脑海之中!
“左前方三十度五里,发现游动哨骑!”
穿着一身黄白颜色交替怪服的灰二十四,瞄着腰跑溜下沙丘。
下面,是清一色全是这样服装的一帮怪人,有二十六个之多。
正中间,是仰着躺在山丘下面的阿布。
他的脸上,盖着一顶粟末地出产的沙漠遮阳软帽,和李秀宁戴着那顶是同款。
“少多人?”
“十六骑,全是骆驼,配备匈奴弓,背着直背狐刃刀!”
“每一炷香发出一骑,回来一骑,来去都是正西南!”
“六只大土狗,一黑五黄!”
“好!”
“都躺下睡觉,等日头落山!”
阿布说了一句,便继续蒙着脸躺在那里睡觉。
灰二十四听了,便跑到自己的背囊处,拿出一块同衣服颜色和花纹相同的布毯,展开来搭在背囊上面,然后钻了进去。
营地里,很安静。
只有在沙坡头上爬着的灰二十七,把自己伪装成一坨芨芨草,正拿着小巧的双筒望远镜,在不时地观望。
他的身旁,是一具用花纹布条缠绕得看不出样子的手弩,紧着弦。
阿布做完张掖郡的表面工作,便又开始了他的神秘行动。
一方面,他命令鱼俱罗开始大张旗鼓的剿匪。
另一方面,他暗中发动民间的各种力量,发动舆论攻势,揭露贪腐、叛乱和奴贼的危害,宣扬民族和乐与团结。
期间,他还和远房亲戚,落难的高昌国王麹伯雅夫妇、麹文泰一家三口,进行了深入的交流。
让他们做好准备,最迟明年四月,将会派兵帮助他们打回去复国。
高昌王一家三口,自然是感激涕零,而王子麹文泰便跟了胡图鲁在军中行走。
安排完手头工作,他便将自己再度隐身,将注意力全部对准西域的各股乱匪胡奴。
武威郡,胡贼!
梁赞的休屠胡马贼,首当其冲!
因为根据灰影和白鹭寺的密报,凉州牧、删丹牧的战马损失,与这支胡贼有着莫大的干系。
阿布要的,就是震慑!
先把最凶悍的休屠胡给敲掉,让那些周围十数股奴贼收敛点,然后再使用手段逼其投降!
他不太喜欢利用蛮力,杀得对手根苗不剩。
最理想的,就是恩威并使,让其彻底诚服!
再怎样,休屠胡人,也还算是大隋的百姓!
活着,是百姓;死了,就是尸体了,一点贡献也没有!
没意思!
所以,他想来一次渗透,摸摸这休屠胡人的底细。
顺便,看能不能来一下,给那个叫残暴野蛮的“胡子”匪首一个提醒!
此外,他想下一盘大棋!
棋子,就是休屠个人,及其背后的势力。
为此,他从去粟末地时开始,就已经和杨侑、政事堂、以及远在南方的皇帝,进行了仔细的筹划和盘算。
下午申时的日头,最是毒辣难耐。
胡图鲁拿起水囊,拧开盖子,说:
“哥,喝点水!”
“嗯,你也好好休息,晚上咱们得费力气!”
阿布掀开帽子,拿过水囊轻轻的润了一小口,在嘴里噙了半天,才缓缓咽下。
然后将水囊,递还给胡图鲁。
胡图鲁收好水囊,然后便在阿布身边倒头躺下,也是用布遮盖住头脸。
营地里静悄悄的,只有跟随阿布从东突厥而来的灰六,正和两个灰影队员躲在一个较高的三角帐篷里,描绘地形图。
灰五,还在洛阳坐镇灰影京师分部,赶不过来。
所以阿布将灰六临时抽调过来,接管灰影西域分部,协助他开展秘密的工作。
好在许多队员都是就近从东突厥转调过来,所以灰六很容易就把这一摊工作给拾了起来。
当初东突厥王庭内部,出现鬼谷纵横势力,而分驻东突厥的灰六和他的队员,都没有发现这个情报。
因而,灰六和他的突厥分部,都受到灰影总部的调查和处分。
这不,灰六和部分骨干,又回到杨柳湖总部学院,接受了间谍深造大半年,今年三月才回又返回到东突厥。
这一次,阿布考虑到大隋河西走廊的复杂形势,以及灰五的沉重工作压力,便暂时调他来河西掌管灰影西域分部。
这一次渗透行动,便是由灰六来全权策划和组织实施。
再次接受阿布耳提面命的灰六,很是勤恳认真。
这二十多号人,有灰影的绝顶高手,也有胡图鲁率领的亲卫队的拔尖者。
原本远方外甥麹文泰也要跟来,却被阿布给断然拒绝了。
麹文泰不服,于是胡图鲁随便找了又矮又小的灰二十七,让他们两比划比划。
结果没几下,灰二十七单手把就人高马大的麹文泰,压在地上反复摩擦。
如此,这才熄灭了高昌王子的狂傲,不再傲娇地要求加入。
五月的高越原,实在难熬。
可是经过训练的阿布渗透特遣小队,浑不当回事儿。
常年规范化的极端环境适应性训练,让大家对于沙漠的干燥酷热,已经有些麻木。
这地方活动,要想抗住太阳的恶毒,就必须少活动,少把皮肤裸露在外,尽可能地用一切可以遮阳的东西进行遮蔽。
最忌讳的,就是狂喝水、脱光衣服、到处乱窜!
最适宜的,就是调整呼吸,滋润嘴唇,凝神静卧。
实在热极,那就让自己睡过去,或者学会去冥思、神游物外!
这功夫,都是魔鬼训练的必修课!
阿布一边躺着,一边想象当年窦文定大将军是如何在千钧一发之际,遇到一场稀罕的沙漠风雨。
一会儿,又脑补史万岁斗将时是如何勇武,自己和史万岁比谁更帅些、厉害些……
在迷迷糊糊之间,他又突然想起那个为父报仇、最终英勇死在潼关下的史怀义……
接着,又想到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杨玄感……
史万岁的儿子史怀义,身为潼关金陡关守将,在出色完成阻击杨玄感叛军的任务后,出城开门单挑杨玄感。
虽然他最终死于杨玄感武功之下,但也让杨玄感深受重伤!
为父报仇,也算忠义两全之举。
汉子呀!
旋即,他又想到,如果当初在黎阳城接受杨玄感、李密、王仲伯、赵怀义的招揽,自己现在将身在何处?
是命丧宇文述等官府大军追击之手,还是跟了李密到处流窜,又或者是自立旗帜打出另一番局面……
他,睡着了!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不过,荒漠地带的高越原孤烟,却不是报平安的狼烟,而是塞外多旋风而起的直上袅烟沙。
很快,红灿灿的圆太阳,就坠入远处的地平线。
光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阿布翻身而起,开始麻利地收拾起自己的行装。
其他人,也很默契地轻手轻脚地准备。
这种精兵潜入,阿布是不准许胡图鲁为自己代劳的。
每一个人的东西,都得自己亲自检查、整理。
狗牙,十八剁,金钢手弩,炸儿,套索,药包,隐蔽保暖毯,水囊,睡袋,饼干,衣服……
按照阿布前世的习惯,特工的东西,是不容许任何人碰的。
出勤的时候,哪怕是一颗纽扣,也需要自己负责,严格的程度如同前世的伞兵!
重影和灰影,甚至是搜影大队,都将这个老大亲自带头的习惯,很好的普及执行了下去。
现在,已经逐渐成为粟末地所属所有兵种的一种军队文化习惯!
当阿布收拾停当,背上行军背囊,其他人也准备完成。
趁着这段沙漠中最为昏暗的时刻,特遣小分队开始行动!
他们全部矮着身子,沿着沙坡的斜面,像东快速切了过去……
檀石连子,也叫于石,是休屠各人高越原北缘的游骑哨头目。
现在,他有点烦躁。
头人胡子临走之前,要自己严格监视高越原这个方向的动静。
白天和黑夜都还行,唯独两个时间段最麻烦。
一个是月亮落下,天要快亮的那段时间。
另一个,就是现在,白天和黑夜交替的时候。
在这两个时间段里,高越原上总显得非常昏暗,既不能借助星月之光,也不能借助白日的亮。
这时候,最是耗费眼力精神。
没有反光的沙漠、荒漠带上,一切都显得辨别不清物事。
打上火把?
反而会更黑,且只能照亮一丈远的地方。
这种情况下,光靠眼睛是不行的。
所以,他们还带着六只又高又大的大土狗。
大土狗,其实也叫草原獒。
野性,凶猛,忠诚,服从,高智。
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狗子们显得非常狂暴,总对着一个地方狂吠不已。
要不是用链子扯着,这些家伙估计早就扑出去了。
难道又是大耳朵的沙狼?
派出去的部族猎人夫追和铁弗压库,警惕地错开走了很远,可是根本没看见任何狼的痕迹。
那怕,一根毛。
那狗们,在瞎叫什么呢?
难道,是突厥人?
这,也是有可能的。
当年之所以发生高越原之战,不就是突厥人从休塔泽方向沿着沙漠和荒漠的缝隙,走出来?
可是,今天狗子们狂吠的方向,却是高越原的正西,而不是东突厥人的正北!
那是什么东西?
难道是人?
这方向,虽然胡子叫自己密切监视,但大家都明白,从这里根本没有什么人能过来。
几十年来,只有偶尔有身份特别的商队进入休屠各人的地盘。
他们从这里北出,沿着突厥人的南下的路线,艰难进入东突厥。
可是,那都是南边来的,北去的。
按照胡子头人的说法,那全是自己部落正真的主人,安家的商队。
至于别家的,那肯定是有来无回,来了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至于西边来人,檀石连子和他的队友,长这么大都没见过。
最常见的,只有野骆驼、野驴,以及很稀罕的大耳朵沙漠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