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化寺分为前寺和后寺,最早修建的是后寺,位于大佛脚下。
后来,北齐文宣帝高洋下令,在大佛南两里远的地方修筑前寺,并赐额开化。
此后,前寺、后寺皆统称为开化寺。
大隋立国之后,晋王杨广崇尚佛法,也为了孝敬文帝,便将开化寺进一步扩建,并建庇盖大佛的佛阁,改寺名为净明寺。
净明寺的寺主,是道绰法师,他是当代佛法高僧慈瓒禅师的大弟子。
道绰法师精心礼佛,在太原盆地信众之中,具有很高的威望。
这一日,忽闻主持佛务的师弟智满禅师匆匆来报,佛阁中的大佛双目之中,持续流出红色之泪。
道绰法师万分吃惊,便急忙去看。
果然,在许多信众惶惶然的磕头礼拜之上,那大佛双目之中,正在汩汩地流着两行红泪!
大佛赤泪!
不祥之兆啊!
道绰法师一边疏散信众,开始开坛弘法祈福,悄悄检查佛目。
另一边,他派人上告太原留守府,并将此事紧急呈文,报告给京师洛阳昭玄寺和崇玄署。
李渊,就是应道绰法师之约,带着裴寂、太原府僧正、沙门等人,前来净明寺查看。
“大法师,可查明大佛赤泪的根由?”
看完佛阁中的大佛情况,众人移步方丈,边吃茶边商议此事。
“唐国公,实不相瞒,贫道皈依佛门多年,遍翻经典传言,也从来没有见听闻如此之事。”
对于此话,李渊不置可否。
倒是太原留守府主管佛教的僧正慧清法师点点头。
“国公请知,佛门谨慎,凡事都有记录,以贫僧所见,各类佛典从无记录此类怪事!”
“是故,当今大佛赤泪,到底是何缘故,不敢妄自揣测!”
说完,双手合十,闭目不言。
“阿弥陀佛!”
道绰法师接口说道:
“这几日,本寺已派修缮僧上去查看,并无发现任何异样,就是那日泪目之后,便再也不曾流下。”
“而今,只有大佛红色泪痕依然,为了让国公和僧正查看,便保留了原样,并无任何更动!”
“哦,大佛乃佛门造化,影响非常,此事已经传开,的确要有所交代。”
“负责,被民间奸邪之辈利用,或为祸端啊!”
李渊吃了一口茶,沉吟道。
“是啊!”
裴寂肃然接口道。
“大佛赤泪,民间已经有所传言,说‘大佛赤泪,天有灾殃’!”
“更有甚者,说净明寺中,定有妖异横行,大佛实在痛心疾首啊!”
“此外,正好如今太原、河东诸郡,普遍大旱,灾民流离,物议纷纷!”
“佛有此兆,天有此灾,实属示警之状!”
裴寂的话,简直是诛心之论。
他的意思,就是要将天灾和异象,统统指向具体某件事、某个人。
这,难道是要找背锅侠的节奏?
“竟如此?”
道绰法师大吃一惊。
他一心向佛,也很关注民间疾苦,之事最近忙于寺务,倒是少了去民间走动、弘扬佛法。
再者,自从广皇帝改革佛教以来,佛门和天下诸道门,已经很少参与官府政事。
这裴寂和李渊的意思,很显要要借大佛赤泪之事,做文章呀!
“怕就怕,一些不明事理之辈,被心怀叵测者利用扇动,生事造反啊!”
“到时候,浩劫来临,这佛门也就不是清净之地!”
“大佛赤泪之事,处理不妥,难脱干系啊!”
“净明寺,可要当心行事!”
李渊如此一说,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国公的意思是?”
僧正慧清法师,是太原府的僧官,自然要在此时出面。
听唐国公的意思,就是想将此事归根于佛门。
很显然,这是在敲打佛门啊!
一直以来,因为文皇帝、广皇帝都崇尚佛法、交好佛门的缘故,佛门一道始终和皇族保持着非常友好密切的关系。
而天下的佛门精英,自然对大隋的朝局走向门清。
做为天下第一门派,佛教一直都是各方势力拉拢和争夺的对象。
现在李渊做为关陇势力的代表人物,很难说他没有借机敲打,让山西佛门低头、甚至靠拢的意思。
可是,这佛门的选择,关乎整个佛教在大隋的生存,无论是谁都不敢轻易下次决心。
“呵呵,我非佛门中人,只是以政事而论!”
“本公素知佛门精英辈出,大智慧者也不乏其人。”
“当今灾祸四起,乱贼横生,佛门乃天下第一流教派,还请好好斟酌!”
“大佛赤泪之事,处于贵门,万不可因此扰乱朝局政情,往速速拿出妥善法门,一定要给太原百姓一个交代,以平息不可言之祸!”
说完,李渊再不曾言,起身告辞而去。
“诸位大师,还请三思,谨慎行事!”
裴寂双手合十,丢下一句满含深意的话,也跟着李渊出门而去。
方丈之内,留下的一众僧人,面面相觑,神色复杂……
悦来楼一处僻静雅致的雅间,高君雅和武士彟也是神情严肃。
“长孙顺德、刘弘基、窦琮等人,虽都是朝廷明令捉拿的逃犯,但你也知道,他们也是唐国公的亲戚朋友。”
“都这么多年里了,朝廷虽然明知道他们就藏在太原,却为何轻飘飘只是以罚国公一年俸禄了事?”
“实没必要为此寒了重臣的心!”
“您想想,谁没有个落难的亲戚朋友?想那东征之时畏战潜逃的门阀子弟,有多少?”
“又有几个最后因此而捉拿归案、明令处置的?”
“高大人如今若把事情挑明,您还要将他们捉拿归案,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武士彟,也算苦口婆心。
“可是,国家法令,怎容苟且?”
高君雅知道武士彟的意思,不管他代表谁来说这件事,但还是很为不满。
“嘿嘿,高大人莫急,来,我再敬大人一杯!”
说完,武士彟先干为敬。
高君雅,也是喝了。
武士彟替高君雅倒满酒杯,继续说道:
“当今之世,也的确繁乱变幻。可是再怎样,这朝堂之上关陇门阀之势,须臾之内并不会改变。”
“下官斗胆说一句不该说的,国公乃皇室宗亲,也是关陇门阀的翘楚。”
“高大人若是执意而为,必然会引起国公不满,更会惹恼其后的势力!”
“如此,又对大人、对太原之局又有何益处呢?”
“当今之时,刘武周正在背面磨刀霍霍,南边历山飞匪患未经,河北边界还有诸多乱民!”
“是故大人可要三思啊!”
“下官也想,皇上安排大人在此,绝非是为了抓几个毛贼逃犯啊!”
说完,武士唬双手端起酒杯,再向高君雅敬酒。
高君雅温言,微微一怔。
他想了想,点点头,然后端起酒杯和武士唬一碰,一口喝下。
“可是,那些冒充良民的贼匪……”
说到此处,高君雅猛然间刹住话头,面色陡然变幻。
“难道……”
刀光火石间,高君雅悚然而惊,眼见着冷汗就流了下来。
可是对面的武士唬,仿佛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仍然在为高君雅殷勤布菜、劝酒!
太原留守府鹰扬府,很快就招满了一万之数的新兵。
紧接着,便是热火朝天的训练过程。
不过,这一万人,都是高君雅亲自过目,基本上全部剔除了那些有身份造假嫌疑的人。
良家子,家有田产,无有劣迹,身有三保明证。
募兵选良家子,这还是汉时招兵遗留下来的规矩。
何谓良家子?
非七科谪内者,或非医、巫、商贾、百工之子女者,是为良家子。
这要求当然很高!
自从大隋朝施行军兵一体的均田制,基本上算是在形式上废除了良家子征兵制度。
但是,这个传统还是在有些禁军之中保留了下来。
一个标准的良家子,需要自备两匹战马,一杆大戟或是长矛,长剑一柄,弓一具,箭两壶(48支),铁甲半幅或是皮甲一套,以及行军一月所需的军粮。
看看,这是妥妥的有产者!
一个能满足这样自带干粮的府兵,即使不是良家子,也距离不远了。
本来,按照现在高君雅的严格做法,是绝对那么快募不到如此质量的兵的。
可这不是赶上天灾大旱吗?
很多原本的有产者,在天灾面前,也会变得贫穷!
当兵,还是个蛮不错的出路。
至少,募兵,还会提供一定的军粮和武器,至少不用像府兵那样再带干粮!
高君雅最终没有动长孙顺德等人,也没有找李渊诉说此事,但是这些人和那些冒牌良家子的匪徒,一个也没能进入高君雅的鹰扬府新兵大营。
对此,李渊不能说什么,或者说他现在还不想说什么。
至于高君雅手下的那些军中下属,虽然心中不满,但也在现在情况下,只能将不满藏在心中。
时候,还不到翻脸的时候!
尽管,某些人已经相当不爽!
等,大家都在等那个最合适的时机!
连高君雅,也在等!
“他们动了?”
杨子灿看着情报,问旁边的图。
“灰六的情报是这样。”
“李二这一路,通过突厥那边带路,从秘密小道翻过阴山,到达太原。”
“李建成这一路,从临泉如娄烦。到达太原郡。”
“那这么说,这老李应该亮出獠牙了?”
“胡粲一他们那边分析的结果便是如此,刘武周这一造反,就是一个巨大的推手!”
“现在,已经开始积极招兵扩军,不过根据五号的情报,似乎他们像将这些年积累的力量转化成正规军受到了挫折。”
“主要是副留守、虎贲郎将高君雅!”
“嗯,高君雅,这人是个忠臣,当年跟着来大将军离过不少功勋,就是跟在唐国公这个老狐狸身边,还是太过刚直,可惜了!”
“少帅是说他会被李渊干掉?”
“当然,不清除掉他,李渊怎么能名正言顺地将那么多的黑兵,变成太阳底下的官兵?”
“我这个老叔,还是太顾忌自己的羽毛了!”
“这都已经和外敌盟誓称臣,还把表哥的宫妃给睡了,加上私贩战马、养匪自重……这一桩桩一件件,那个不是谋逆抄家的罪过?”
“我当初已经设法将王威调离太原,但高君雅却是万万不能再调了,否则太明显,就会打草惊蛇!”
“皇帝的意思,就是让他为国尽忠了!”
“高君雅也拖延不了多少时日啊!难道他……”
“他的作用,就是迟滞,并且做为皇帝的内应坚持到最后一刻,当然,他的死也会成为唐国公谋反的罪证之一!”
“死臣?”
”嗯!“
阿布点点头。
“那翠儿姑娘去哪儿了?”
”少帅你真是料事如神,这翠儿根本没有怀孕,咱们的人一路跟踪,果然去了鬼谷。“
“不过,她没有去关内云阳,而是直接西去关内关内云阳。“
“哦?”
“关内云阳,岂不是南北朝裴骃在《史记集解》里说的那地方,难道是硅谷云梦的总坛?”
“柳絮那边的分析,是这样。”
“目前,能确定是鬼谷坛口的云门山有二十八处,分布在大隋天下东西南北中,正好与四象二十八宿想和。”
“嗯,这也算是咱们对鬼谷纵横认识的重大进步。”
“对了,那李秀宁为何叫秀子,搞明白了没?”
“灰六的人调查过了,他们认为秀子就是良莠不齐的莠。”
“因为按照居延塞屯区老百姓的说法,莠谷他们私底下就叫鬼谷子,神出鬼没,极难清除之意!”
“这么说,李秀宁就是鬼谷纵横的鬼谷子?”
阿布诧异地问图。
“这个实在无法确定!”
“常理论,鬼谷一派虽然式微,但也算是天下名派,怎么可能会找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小姑娘做传人?”
“如果是,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嗯,这也是我长思不解的缘故,世人只知鬼谷纵横厉害,但却对于其内部的运转却一无所知!”
“为家国社稷、天下苍生平安计,当政者必须对它仔细应对、小心提防!”
“嗯,那些地方,咱们都以布置妥当人手,长期监视了。”
“对了,这李秀宁小娘子现在何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