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宁只在晋阳待了两日,便南下了,不过咱们的人又跟丢了!”
“又丢了?”
“嗯,这小姑娘和她身边的徐昭燕分开而走,咱们的人跟到最后,快到涿郡时,才发现不是李秀宁!”
“徐昭燕呢?”
“她,她……”
“呵呵,是不是又去找铁锤了?”
阿布哭笑不得地说道。
“是!”
图也笑着说道。
“提醒阿力根,别真被这娘们把铁锤拐跑了,或者做成了内鬼!”
“那要不要将铁锤调走?”
“调走?为什么?这不是一步很好的棋嘛?就按照阿力根和柳絮的提议办,我认为很好!”
“这徐昭燕虽是风流,但也算是李秀宁身边少有的重要人物,不管她到底想干什么,但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把打开鬼谷纵横神秘的钥匙!”
图,点点头。
“李秀宁的去向,我估计还是在西京一带,你们要注意了!”
”啊?这不是咱们的地盘?“
图吃惊地说道。
“呵呵,就是如此,人家才会入虎穴、得虎子呢!”
“再说了,眼看李渊起事在即,这三辅一带的关陇力量,总得有个联络的人。”
“这李秀宁乃女流,行踪飘忽,也很不引人注目,这才方便行事呢!”
“那下一步?”
“盯紧扶风窦家,以及三辅之地,特别是老李家的老家,还有活跃在这周围的各股明暗势力上面!”
“诺!”
“你们不是已经有了一些目标吗?那就抓紧渗透,将咱们的人早点放进去!”
“诺!”
图连连点头!
“按照时间推算,江都那边也该有动作了,咱们的人就位了吧?”
阿布突然将话题转向南方,图一怔,随即点点头。
他从桌子上的一堆文件中抽出一份,递给阿布。
阿布接过来,仔细看了看。
他闭着眼睛思索里了一番,然后提起笔,拿出一张信笺,刷刷地写了起来。
好一会儿,他一连写了三四封,然后交给图。
“将这些,马上发出去,特别是灰八和麦梦才那儿,一定要尽快送到手上。”
“另外,通知灰一,做好亲自带队南下的准备。”
“让刘子威的天津远洋舰队和阿克泰弟有南运河第一水师,进入战时状态。”
“如果江都诸事不顺,就以阿克泰弟掩护,由刘子威负责专用。”
“具体行动,仍然按照预案走,如果有意外,就给与临机决断之权!”
阿布对图仔细吩咐。
“诺!”
……
图走后,阿布揉揉眼睛,养了一会神。
感觉清醒一些,他便拉动了一下桌前的一个红色的小绳子。
随着门口铃铛的响起,胡图鲁的身影闪了出来。
“阿鲁,让尧君素、贾务本大人进来。”
“诺!”
胡图鲁一躬身,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门口传来胡图鲁的声影。
“启禀大总管,尧君素大人到。”
“请进!”
门口,进来两个人。
一个是身材魁梧、面白短须的中年大汉,另一个是文士打扮的中年瘦子。
来人,正式雍州总管府长史尧君素、功曹参军贾务本。
尧君素,乃皇帝潜邸旧人,乃东魏名将尧雄的后人。
先后担任过左武卫鹰击郎将、河东太守,在平叛杨玄感之乱中立下大功。
雍州总管府成立之后,被皇帝调任为雍州总管府长史,并兼任武威郡通守。
可是,后来这个任用不知为何又被取消,就连郡丞贾务本也没有能一起就任。
贾务本,原来是河东郡的鹰扬郎将,后来归于河南剿匪大使张须陀手下副将。
大海寺一战后,张须陀战死,其众又归新任大使薛世雄旗下。
阿布亲率多路大军,彻底消除瓦岗军叛乱后,便被杨子灿相中,带在豫州总管府开府之中任职。
阿布调任雍州总管府后,他和尧君素被推荐为武威郡通守和郡丞,因故留置。
这哥俩,就都一直来到长安县的雍州总管府署衙,担任长史和参军忙乎。
“参加卫王殿下!”
两人一同向阿布施礼。
“好了,来,两位大人坐下说话。”
杨子灿离开几案,迎向两人,然后左右手拉着二人,将他们带到客座的方椅之上。
然后,他自己也坐到他们上首。
这时候,胡图鲁端上了沏好的茶和点心。
“请,咱们边喝茶边说。”
阿布示意二人随意一些。
他也觉得饿了,便抓起点心自己吃了起来。
尧君素和贾务本见了,也不客气,便就着茶吃喝了起来。
“老尧、老贾,你们二位是河东老人,跟我好好说说,如今这河东的防务政事到底如何?”
见杨子灿如此问,两人连忙要停下手中的动作,却被阿布止住。
“我说了,咱们便吃遍说,这个事情也就是随便聊聊而已。”
“那我先说吧!”
尧君素咽下一口雪花膏,喝了一合香茶润了润嗓子,说道:
“西有三辅,东有三河,都是卫戍京都的重要之地。”
“河东郡,位于东都洛阳的三河之地东边,西接三辅的冯翊郡,南接直通东都的河南郡,北锁通往并州太原一带的绛郡。”
“司马迁曾云:此天下之中,四方入贡道里均。所以,其战略地位异常重要,也是历代朝廷重点布防之地!”
阿布闻言点点头。
“尧大人所言甚是。“
贾务本放下茶盏,摸了摸嘴角,接口道:
”三河”之地,也是秦至以前,上古王朝都城集中所在。“
“据《史记·货殖列传》中所提,‘昔唐人都河东,殷人都河内,周人都河南,夫三河在天下之中,若鼎足,王者所更居也,建国各数百千岁’。”
“河东、河内、河南三郡,互为犄角,呈鼎足之势,守护京师洛阳。”
“天下之都,西京大兴乃四塞之国利于守;开封四通五达之郊利于战。”
“洛阳守不如雍、战不如梁,然不得洛阳则雍、梁无为重,故三河之地自古号为天下之咽喉’。”
“这里辐射天下四方,居高临下,也是历来兵家必争。”
“因而于军防之事讲,只要控带三河,便是掌握了天下腹心。”
阿布听得认真,目不转睛地看着二人。
两位老大人见自家大总管阵中其事,也就述说得更是仔细。
“如今平舆侯皇甫无逸大人任河东通守,本事治政大才,但年任淯阳太守时,其政绩是为天下优等!”
尧君素接过贾务本的话,说道。
“然,大总管也知,皇甫大人治政高才,虽为右武卫将军将军,但也实无领军作战之经验!”
“而郡丞卢楚,尚书省右司郎出身,举查纠偏则可,然一样与武事不通。”
“吾等也是心下疑惑,皇上为何调我等西去,而不受河西重地!”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算是有妄议主上之嫌,也同时能说明杨子灿在尧君素心中的地位。
“嗯,大人不必担忧,皇上如此安排,自是有其道理。”
“而今东突厥大患基本算是除去,而只要白道岭大军兀立阴山脚下,而唐国公稳住太原五郡,北方并无可虞之虑!”
阿布虽然知道皇帝如此安排的根本用途,却装作糊涂,只是按照大势分析。
“话虽此讲,然终究有大风险!”
“如今,刘武周作乱马邑,须臾间占据全郡,娄烦、雁门告危,太原、西河也并非无患。”
贾务本面色变得凝重,脱口说道。
“哦?贾大人何意?”
阿布见贾务本的话,似乎另有深意,便诱导道。
“大总管,当今朝廷之势,想必您看得清楚。”
“唐国公此人,既是皇亲贵胄,也是允文允武的人才。”
”然而,这些年的太原军政两道,并不见有何突出之处。“
“卫王一战而消东突厥北祸,唐国公正该是联合王仁恭、程孝义、阴世师、高德儒等,大有作为之时!”
“然而,以这两三年的情况看,先有历山飞雀鼠谷大捷,可是后来全无建树,匪患、饥民如旧!”
“此,有悖常理呀!”
贾务本说完,语言之中不无惋惜和疑惑。
“啊呀,还是两位大人不吝赐教,让本王茅塞大开。”
“如此来看,这太原府的确有些问题,也难怪一个个小小的校尉刘武周,竟然能做大刺杀一郡太守!”
阿布做恍然大悟状,眼睛里全是崇拜的小行星。
这让老尧和老贾,很是受用。
“其实,王元实也非没有问题,据说今年怠于政务,却是多爱殖货,那刘武周能做大,据说就是靠着他家为当地豪商之便,多为王元实牟利!”
“而所有祸端之始,源于其勾栏出身的小妾!”
听尧君素这么评价,贾务本也是连连点头。
看来,天下从来也都不缺乏消息灵通、眼明耳亮的人。
“是啊,财色害人,王大将军之事,实乃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是也!”
阿布接话的功夫,也很现功底。
“除了马邑,这娄烦去年突厥阿史那大奈西窜凉川,也说明娄烦治政,颇有松弛。太守阴世师也难辞其咎!”
“倒是雁门郡丞郡丞程孝义、虎贲将王智辩二人,倒是相得益彰,政事军情皆有可圈可点之处!”
“只是毕竟雁门郡地处边郡,其军防主要靠边军,郡内府兵也就三千。若是独自抵抗刘武周,或是不足!”
贾务本见尧君素谈了马邑郡的事情,自己便接话谈了娄烦和雁门之事。
“那西河郡是何情况?”
见二人并没有接着说太原郡的事情,阿布也就不提,而是有提起西河郡的情况。
其实,西河郡,阿布倒是很熟悉的。
郡丞高德儒,西河郡司法书佐朱知瑾等人,可算是他的旧识呢!
但是,尽管如此,阿布还是愿意再听一听二人的看法。
“西河郡,治隰城,领隰城、永安、平遥、介休、灵石、绵上六县。”
“地虽然狭小,但却是汾阳行宫所在,管涔山驻有守宫大军。”
“然宫监萧仁贵、副监李长思者,并非知兵之人,而君臣高德儒虽为皇帝潜邸旧臣,但也非领军之将! ”
在尧君素的话语中,显然这西河郡的防务也是不行的!
如此一说,阿布倒是觉得难为了李渊。
看看他治下的几个郡,除了王仁恭可堪大任,其他的也就只能是跟着他摇旗呐喊的货色。
不过,现在就连重要臂膀王元实都被干掉了,李渊真够悲催的!
可是,实际情况真的如此么?
呵呵!
很难讲!
王仁恭的蜕变、堕落,里面就没有李渊的手脚?
打死,阿布也不相信!
如果李渊真要起事,他才狠不得旗下五郡的头头脑脑,都是外强中干的蠢货才好呢!
“如此说来,这北地也是有大问题啊!”
阿布听着,脸上显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叹道。
“唉,这还都不是最让人担忧处啊!”
尧君素长叹一声,终于吐出一句有深意的话来。
“那是?”
阿布瞪起一对好奇的黑眼珠,瞅着尧君素。
“唉,大总管,我等皆知您乃年轻一代大隋朝臣的翘楚,也是这天下太平的希望所在。”
“可是您放眼看看,这朝廷老臣之中,还剩几个一心为了江山社稷和大隋未来,殚精竭虑者?”
贾务本虽然也是个武将出身,但也是文武兼修的愤青,更常常以文人自居。
他的话,难免有一杆子扫倒一大片的嫌疑。
“贾大人所说,本官深以为然!”
尧君素说道。
“无也不怕得罪人,那唐国公什么心思?”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如今所作所为所想,只要是明眼的人,都是心知肚明!”
“然则事如此,可又有几人敢说、敢站出来?”
“真到如此地步?”
阿布表演得非常到位,满目惊恐,一下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卫王啊,我的好大总管,是不是,我老尧愿意以项上人头担保!”
“大总管,尧大人所言非虚,此正是吾骨鲠在喉、夙夜难寐之事啊!”
贾务本说完,目中含泪,忠节之心跃然可视。
“二位大人,忠心可鉴,实乃国之栋梁,小子受教了!”
说完,阿布叉手躬身,深深一拜。
“使不得,使不得!”
尧君素和贾务本,慌忙起身,回礼搀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