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凑足的二十多万大军,被冯盎集中于番禺大营,进行了整训。
然后,他以战代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岭南地区开始大力剿匪。
从南至北,鏖战无数!
麦继焕,以及他的六万余手下,战功无数,脱颖而出。
很快,麦继焕就被冯盎提拔为前卫中郎将,充当先锋!
广州的高法澄、新州的沈宝彻等十几路流贼,全部被冯盎练了兵!
而随着练兵的逐步深入,冯盎的西南剿匪大军逐步推进到五岭北麓地区(越城岭、都庞岭、萌渚岭、骑田岭、大庾岭)。
原本想翻过五岭,进入岭南诸郡祸祸的林士弘被挡住了去路。
兴起于豫章郡、发迹于鄱阳湖的林士弘眼见没有了去路,开始到处抱大腿。
恰在这时,他到了死敌杨广被杀,而新立的丹阳朝廷四处招兵买马。
于是他便开始想办法去抱这个大腿!
但是,知道自己势力弱,平白去肯定会被当做鱼虾一样随便安排,因此就有些犹豫。
当新朝招安大使、内使令宇文士及在萧铣那儿碰了钉子,眼线很快就告知了他。
他紧赶慢赶,还是被人抢了头!
董景珍,先他一步。
不过,他的归顺,也让招安大使宇文士及万分高兴。
八万人的力量,的确不是个小数字!
宇文士及便施展名士的如簧之舌,哄得二人心花怒放,当即便在长江岸边纳头就拜。
宇文士及当了老大,林士弘当了老二,董景珍当了老三。
一个以宇文士及为首的新朝小集团组成了!
宇文士及带来的人马,让他大哥及围绕在周围的人们大出一口粗气。
而是三万人马,勉强就能自保了!
董景珍,被任命为左骁卫大将军。
林士弘,被任命为右骁卫大将军。
他们,皆受大丞相宇文化及的直接节制!
也就在这个档口,杜伏威的讨逆大军到了!
而久未动静的程棱大军,也动了!
而北上的西南剿匪行军总管冯盎,也快速逼近!
黑云压城,城欲摧。
缺少真正领军大将的新朝,着实有点慌乱。
怎么办?
打,肯定是打不过的!
那,就只有逃了!
逃哪儿?
当然是老家,关中!
大兴和洛阳,都行!
他们,想得很完美,也很天真!
也不知道,智计百出的封德彝,为什么会出这么一个馊主意?
“什么?不见了?什么不见了?”
宇文化及惊得从巨大的雕龙书案上站了起来。
“原本广贼的身子,是停放在光汾宫西院流珠堂里的,除了咱们派出的心腹之士,并无任何人出入!”
终于顶替了萧干,干上了内侍首领大太监的魏喜大良面色如吐,抖如糠筛。
整个宣德殿中,顿时乱如街市。
活着的广皇帝当然意义非常,可死了的广皇帝也具有巨大的影响力。
按照封德彝的意思,等这边诸事搞得停当,便会搞一个鞭尸大会、誓师大会。
如李密、李渊等人造反一样,历数广皇帝的罪行,来个“罄竹难书”的千古名句出来。
一方面为新朝正名,另一方面为北伐壮行色!
新朝,总归是要去洛阳坐江山的!
“还,还有什么异常?”
封德彝厉声喝问。
“还有……还有……”
“扑通”一声,魏太监跪倒在地,头如捣蒜说不出一句话来。
“快说,你这个阉狗!”
宇文智及上前,狠狠踢了一脚。
魏大亮惨叫一声,仰面翻滚,额头上鲜血直流。
这个年代,宦官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权势熏天,往往需要背靠皇帝的背书来表达其存在感。
而江南新朝的情况,那杨浩就是个实实在在的超级傀儡,怎么可能给魏大亮任何的权力支撑?
说简单点,尽管他贵为江都行宫的首领大太监,但其实就是宇文化及等人看守江都宫的一条看门狗!
看好门了,丢块骨头让他啃;若是连门都看不好,那就是他入锅烹的时候!
“似乎……似乎娘娘们,也……也是……假的!”
魏大亮忍着剧痛和恐惧,终于说除了完整的意思。
瞬间,刚才还沸反盈天的朝堂,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假的?
什么假的?
皇后、嫔妃是假的?
那么……皇帝,会不会也是假的?
……
“怎么发现的?”
宇文智及顾不得形象,一下扑上去,双手丝住魏大良的衣襟,一下子提了起来。
魏大亮面色煞白,哆嗦着说出了过程。
原来,自从弑君完成之后,大家忙着封官建章,便将江都宫的后宫全部交给魏大亮管理。
这魏大亮倒是非常认真,凭着对江都宫的熟悉,很快就把整个江都宫控制的滴水不露。
“萧后”、“南阳公主”等重点人物,全部封了宫殿大门,连吃食都是从窗口塞进去。
这魏大良做贼心虚,一时之间还过不了直面昔日主子的那道关,所以也就躲着不见“萧后”等人。
如果要说什么话,也是站在殿外隔着窗子说。
末了,便不管里面的人说如何难听的话,扬长而去。
可是,躲的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这不,丹阳宫传来风声,大丞相等人,似乎终于对宫中的诸妃产生了兴趣。
魏大良感觉自己苦苦期盼的真正机会来了!
于是,他名人打开各个宫殿,开始准备给这些拘禁数日的“贵人们“熟悉打扮。
总不能让”萧后“等人,蓬头垢面、臭气熏天地去伺候新主子们?
其他人魏大良可以不去,但后宫里最显赫的两个女人——“萧后”、“萧嫔”,他是必须要亲自看着梳妆打扮的。
五十一岁的萧皇后,年纪是大点,但她驻颜有术、风韵犹存,看着就像是三十刚过的绝美熟妇!
而萧皇后的内侄女萧嫔,赵王杨杲的生母,也是长得天姿国色、倾国倾城!
“萧家,真的会生女儿啊!”
“看看,多收人都舍不得丢掉!”
走进大殿的魏大良,不由得新生感慨。
可是,当他走进萧皇后居住的归雁宫成象殿,看到面前的“女人”,不由得长大了嘴巴。
“你是谁?”
对面的“萧后”冷冷地说道:
“魏司宫,以为我是谁?”
天啦,几日不见,人不仅变了,连声音也变了。
“皇后呢?”
“呵呵,不是就在你面前吗?”
“你,你,你……大胆,竟然敢冒充皇后,该当何罪?快说,萧……皇后娘娘,去哪儿了?”
魏大良感觉不妙,亡魂大冒。
“乱臣奸贼,还有脸问皇后的去向?痴心妄想!”
说完,“唰”地从袖子中抽出一把匕首,扑了上来。
幸亏这魏大良久居神宫,知道里面的凶险,所以这几日武士亲随不离身。
几个裴虔通派过来的心腹眼明手快,抽出腰刀就挡住了这个假冒的“萧皇后”。
眼看就要生擒,那“萧皇后”凄然一笑,手腕一翻,就刺中了自己的左胸。
“不要……不要让她死!”
魏大良大声急呼。
可终究是迟了,那女人吐着血沫渐渐没了声息。
火急火燎的魏大良赶紧叫人弄来清水,在这个女人的脸上一冲一搓,便发现这人真是假冒“萧后”的!
好几日不见天光,也少了精致的化妆、梳洗、打扮,替身再像真身也会露馅!
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完全相同的人!
她们,他们,只是杨子灿行走白鹭寺之后,精心培养的顶尖“要员替身”死士!
很快,魏大良便发现了江都宫的“假”!
许许多多的重要女眷,全是假的!
最最可怕的是,藏在流珠堂的广皇帝、赵王杨杲【gao】父子的尸身,也不见了!
他们,是不是也是假的?
这成了悬案!
心知出了大事的魏大良,连滚带爬地赶往丹阳宫,报告此事。
死寂之后,大堂里开始乱作一团。
就连智计百出的封德彝,也慌如小狗。
如果,所有的人都是假的,那新朝就彻底就是个笑话,自己梦想中的天也塌了!
“狗皇帝还活着?”
“他们,都去哪儿了?”
“怪不得,怪不得,来弘的骁果卫、花木兰的女卫,全他娘的不见了!”
“是啊,玄武门外的战船营也空了!”
“玄武门?门口的给使们不是全调空了?他们怎么出得去?”
“难道,这江都行宫有地洞?”
……
“啊呀,你们说,那些广皇帝身边的老贼,会不会也是假的?”
一个机灵的人,终于喊出了另一个悬疑。
“啊?真的!有这个可能!”
“快,快,士及,德戡,快去!看看那些头颅,有几个是真的!”
宇文士及和司马德戡,领命匆忙而去。
可是,纷乱了这么多天,这些老臣要人的头颅,有几个是找的全乎的?!
倒是那些王子王孙和南下宗室,因为彻底灭门之后,派了精兵看管,所以可能辨认是真的!
虞世基,真死了!
裴蕴,真死了!
来护儿,是假的!
裴矩,是假的!
……
丹阳新朝,乱做一团!
没几天,刚刚当了皇帝没几天的杨浩,因“疾”暴毙!
大丞相宇文化及,僭皇帝位于丹阳宫。
国号为许,年号天寿。
同时,重新署置百官。
也就是将所有党羽和依附者,在原来基础上官阶爵位再升一级。
许国,正来自他父亲宇文述的许国公的爵号!
许国朝廷,在丹阳宫召开了一次“隆重盛大”的誓师北伐活动!
官升一级的政事堂左仆射封德彝,慷慨陈词,历数广皇帝的罪孽!
鞭尸!
然后,新朝装模作样地宣布慈悲为怀,为广皇帝、萧皇后、杨浩、杨杲、杨秀、杨暕、杨倓等杨家直系及宗亲,给与了一个简单的葬礼。
地点,江都城一个叫雷塘的小地方。
办完这些事情,许国皇帝下令北伐!
伐谁?
不知道!
说简单点,就是逃亡流窜!
江南,他们再也待不住了!
久未反应的陈棱,大军西移!
岭南练兵、筹兵结束的冯盎,大军北上!
莫名其妙的“东道讨逆大总管”杜伏威,来南下!
许国朝臣,再不跑,就会被捉住祭旗!
于是,他们只能逃亡!
因为水路已经全部被大隋水军控制,他们不乏借用运河这条告诉“公路”,所以二十几万官兵开始四处劫掠!
牛、马、猪、羊,车、轿……
丹阳宫、江都宫中的剩余宫女珍宝、甲戈兵器,周边城池搜刮来的财富,全部车装肩扛!
这不是北伐,是彻底的逃难!
江淮一带,水网纵横,最利用舟船。
而如果用车马和脚板,这北返的路途就变得泥泞艰苦无比!
疲劳和混乱,很容易消磨士气和斗志。
缺乏有能力的统军之将的许国北伐军,终于开始怨声载道、暗流横行……
这时候,在大隋南北的民间,突然兴起一种戏曲。
舞台情景多幕剧!
这种从来未有过的全新剧种,结合了常见的俗讲、道情、歌舞、杂技、代面、参军戏、傩戏等形势,有加入了道具、幕布和灯光。
说,唱,演,舞,歌!
关键是,这每一出剧目都有名字、情节、人物!
看的人,能身临其境、感同身受!
精彩,精彩极了!
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剧社、剧团,都有深厚的官方背景,儒、释、道三教也深入其中。
他们演什么?
全是当下人们喜闻乐见的事情!
江南和岭南一带,有《扬州大总管》、《冼夫人冯宝平岭南》、《丹阳穷丑》、《江南好》、《运河之魂》……
雍州总管府一带,有《大皇帝西征》、《张掖万国来朝》、《马牧春秋》、《卫王两代》、《马牧风云》、《荡奴贼》、《丝路花雨》……
豫州总管府一带,有《英雄张须陀》、《瓦岗之谜》、《大海寺》、《荥阳之变》、《枭贼平灭计》、《潼关》、《大运河》……
陇右、关中、两京一带,有《花木兰》、《白道岭》、《突厥秘闻》、《二臣传》、《河东群丑》、《运河之魂》……
辽东涿郡一带,则是《大国之战》、《丝路传奇》、《华夏之隋》、《忠臣》、《荡寇志》……
这场声势浩大的宣传活动,伴随的《大隋邸报》、《大隋月报》、《运河商报》的推出,风靡天下!
人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戏剧、这样的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