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肇则和李长歌，就是被这家伙生生打趴下！
    然后，他仅用一把长槊，就像摞沙袋一样压住二人，做了俘虏。
    战力和脑袋，简直太恐怖了！
    打又打不过，斗智又斗不过，被活活拖垮的冉肇则很绝望。
    “要杀，就快点吧，巴老子绝不皱一下眉头！”
    “呵呵，巴人之王的狂劲儿呢？不会就这么成了小巴虫？”
    “按照你们这方向，那李长歌带你去的，是翻过终南山，去的是扶风！”
    罗士信狠狠地用嘴撕下一大块山鸡腿肉，吧唧吧唧地吃得很陶醉。
    他边吃，边说。
    “扶风，现在有唐国公闺女和他的舅舅豆太守在造反！”
    “可惜了，如果真去了，你又带着近三万巴人武士，说不定还能给你封个王什么的……”
    冉肇则的眼睛中，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亮光。
    可这抹亮光，却被细心的罗士信看到了。
    “不过，你现在又被我捉住了。当然，咱们之间的约定还算数！”
    “不过，你不能再往北去，翻越终南山去扶风了！”
    “别遗憾，我这其实是在帮你，因为，”
    罗士信慢慢靠近冉肇则的耳边，低声说道：
    “因为，杨子灿就在那里！”
    “知道不？杨子灿！”
    冉肇则的瞳孔，开始不由自主地收缩。
    “就你和你的这点人，还不够去给大将军填牙缝！而我，也仅仅是大将军旗下的一个无名小辈！”
    罗士信真诚地说道。
    “你不能去扶风投奔娘子军，也不能去豫章投奔西梁，只有一个地方，你可以去，就是南阳郡的朱粲！”
    “啊？”
    “怎么？不愿意？就你这样的，还嫌弃人家？”
    “朱粲是吃人，可也是你们这流贼里面的祖尊，力量、地盘、能力，都比你强！”
    “我放你，只一个条件，就是投奔朱粲！”
    “至于投奔进去后如何干，全是由你自己。当然，你如果有本事，也可以进去后再设法逃掉！”
    “为撒子？”
    冉肇则，终于开口问道。
    “没为啥！”
    “也许就是觉得好玩，也或许就是让你给我带个路！”
    “你的人马，我一个不少全还给你，如果你需要，我还可以给你足够的粮食！”
    “为撒子？”
    冉肇则，还是不信，又问。
    罗士信喝了一口烧酒，然后长出一口气，盯着冉肇则看了半天，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说说，这世界上把人当饭吃的，是什么东西？”
    “我不喜欢，大将军不喜欢，朝廷不喜欢，老百姓不喜欢……这样的食人恶魔，天下人人人可诛！”
    “嗯，看你的样子，你也不喜欢，很好！”
    “你明白了？”
    “是的，我这一路来，除了剿灭想你们这样祸害百姓、扰乱朝廷秩序的马贼，最主要的就是要去绕一个圈子，从后边把朱粲的后路给堵住！”
    “不妨告诉你，朝廷的大军，已经在西面、北面、东面堵住了他！”
    “这一次，再也不能放走哪怕一个朱粲的小兵，因为里面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吃人！”
    罗士信将鸡骨头放在嘴里，咬得咯嘣直响，然后整个都吞了下去。
    那露出的白森森牙齿，让自诩胆大包天的冉肇则不寒而栗。
    “我……为什么……是我？”
    冉肇则强忍着饥饿和恐惧，结结巴巴地说道。
    “没为什么，就是碰上了！”
    罗士信又撕下另外一条山鸡的肥腿，却没有下嘴，而是在冉肇则面前要来晃去。
    末了，还把那酒囊摇得哐啷直响。
    酒气，开始在篝火堆便弥漫。
    “我……我……我愿意当内应，不过，不过事后……”
    冉肇则咬了咬牙，终于低头说道。
    “好，这可是你自愿的，想好了！”
    “事成之后，你当兵吃粮也好，当个富家翁也好，这个我以大将军的名义担保！”
    “不过，如果是不想到军伍之中，那你只能一个人回老家，你的那些兄弟们，绝对是不能再跟着你的！”
    “那……那我，那我愿意吃官饭呢？”
    “那好说，我手底下还有合适的位置给你，别的不说，给你一个正军校尉那样的正经官军，还是可以的！”
    “你的那些兄弟，也可以加入到大巴山营，仍然由你带着，至于以后你能混出个啥吊样，就看你自己的功劳够不够大！”
    “提前说好了，如果能协助官军将朱粲这恶魔一网打尽，你不仅可以保证是校尉，而且说不定会神道果毅将军这个级别！”
    罗士信的语气缓慢，但极为真诚，且很有诱惑性。
    ……
    冉肇则想了一会，眼神慢慢变得坚定，郑重说道：
    “罗将军，我愿意跟着你干！”
    ……
    朱粲，起初是城父县的一名佐吏。
    大业十一年十二月，朱粲随军征讨长白山王薄时，脱队逃亡，聚众作乱，号称“可达寒贼”。
    从那时起，朱粲便自称迦楼罗王，以吃人修炼，逐步发展部众十万多人。
    荆州、沔阳，巴蜀北部，一直到终南山南部一带，都留下过他疯狂而恐怖的身影。
    朱粲的队伍，是典型的流寇习性。
    每到一处，就地搜粮而食，等吃得差不多了，就在转移到下一个地方。
    并且，他将吃剩的粮食、带不走的财物，全部一把火烧掉。
    最可恶的是，不仅他自己以吃人为乐，到后来所有的队伍都开始吃人。
    流寇式挟裹，让他的队伍越滚越大。
    毁灭性生存，让他对老百姓的伤害，以及社会经济的破坏，极其巨大。
    所以他过之处，人畜尽灭，惨绝人寰，千里绝人烟。
    现在，人数达二十五万之中的朱粲，就盘踞在南阳郡冠军县一带。
    大业十四年春，北方留守府、兵部、雍州刺史府、豫州刺史府，经过杨子灿、杨义臣等仔细谋划，决定彻底消灭这支人神共愤的恶魔乱匪、
    五月，豫州总管府中郎将樊虎、李延寿，率领河南剿匪大军一部七万，兵分两路进军南阳郡。
    一路，由樊虎率领，陈兵淯阳郡向城，三万五千人。
    一路，由李延寿率领，陈兵淮安郡真昌。
    而南阳郡郡丞吕子臧、宣成郡太守周超、淅阳郡鹰扬郎将马元规，受命开始暗中集结和准备……
    刚开始，朱粲还有点担忧。
    一边开始安排难逃道路，一边枕戈待旦。
    说实话，朱粲因为起事的时间久，经历的风浪也多，对朝廷府军的实力和做为很算是了解。
    所以，他对于两个前来讨伐的无名小辈，根本不放在眼里。
    现在的大隋朝廷，在他眼里，能打的人不出一个手掌。
    除非老一辈的鱼俱罗、来护儿、周法尚、薛世雄，年轻一辈的杨子灿、杨义臣来，其他的都不会很在意！
    奇怪的是，这两路人马，驻扎到两地后，兵部发动人和作战行动。
    反而真日里，在尘土飞扬的加紧操练，什么钻树林、过激流、爬城墙、演练军阵……
    他们，很像是来练兵，而不是剿匪。
    刚开始，朱粲还有点紧张，可渐渐的就不太当回事情了。
    前几日，一条惊天的消息传来。
    皇帝老儿，竟然被他的宠臣给干掉了！
    立刻，这两路人马，连操练也停了下来，不见了动静！
    紧接着，淅阳郡鹰扬府郎将马元规，带着本郡两千多兵马，投了娘子军！
    ……
    哈哈！
    这下子，朱粲就彻底放心了！
    天下，必将再次大乱！
    这些狗官军，也开始要思考人生，重新找新主人了！
    这时候，那还会再把心思，放在他这个不好啃的骨头上面？
    于是，他吃人的本事更进一步。
    小孩，成了他迦楼罗王的最爱！
    终南山南部地区的朱粲统治区内，小孩儿的数量，在以可见的速度下降……
    七月，朱粲在南阳郡冠军县立国，自称楚帝，年号为昌达。
    手下，也有了一帮挟裹而来的可怜士人。
    如，南陈吏部尚书陆琼的儿子陆从典，北齐黄门侍郎颜之推的次子颜愍楚，等等。
    只是，那些跟最他的流寇武将，皆是嗜杀成性、毫无底线的狂徒，并没有几个能担当大任。
    但不管怎样说，作为一名大隋造反资历最深的反王之一，他的地盘也实在不小。
    当年，朱粲从河北长白山开始造反，一路祸害，一路遗弃，先后经过了河北、山东、湖北、巴蜀等地。
    现在，迦楼罗王的手里，还有淯（yu）阳郡、房临郡、襄阳郡、春陵郡、淮安郡等大部。
    所以，放眼天下，朱粲也是大隋一股很不小的造反势力！
    不过这不小，也仅仅停留在他的地盘和队伍的数量上面，而不是指所谓的真正战斗力！
    当了皇帝的朱粲，信心爆棚。
    左右仆射陆从典和颜愍楚，也向楚王朱粲拟定了国策。
    如今天下之势，帝位动荡，群雄逐鹿，波诡云谲。
    像朱粲这样的势力，最佳的国策就是坚守山南地区，待天下初步明朗，可伺机投靠大树飞升。
    而且，目前楚国所占之地，乃中原腹深，富庶偏僻。
    如此正好可以让大军就食和生存，静观风向。
    楚王朱粲，少见地听了二位大臣的意见，
    这期间，为了炫耀武力和国威，他还发动了向北扩张的几场战役。
    可惜，不知道为什么，却遭到一连串的败绩！
    在攻打南阳县城时，被郡丞吕子臧击败，无功而返！
    在攻打淅阳郡均阳县时，被鹰扬郎将马朝击败，无功而返！
    在攻打淮安郡平氏县时，被地方豪强杨士林、田瓒揍了个满头包！
    ……
    朱粲收聚核心部众，龟缩南阳郡菊潭一带，变得老实了许多。
    二十多万人马，总这样遭遇失败，不仅面子上过不去，而且也很影响士气。
    于是，他下令南部驻守的大将朱巨、黄阿巢，开始在汉水、淮河之间剽掠。
    左右仆射陆从典和颜愍楚据理力争，坚决反对这种立国之后还倒行逆施、宛若禽兽的行为。
    结果，这两人连同他的家小，都做了朱粲极其手下的粮食！
    朱粲大军，吃人之风更盛！
    但是，他的虚弱，已经开始暴露无遗。
    原来占领的州县城镇以及官僚，开始相继背叛和反抗……
    为了保持足够的势力，朱粲开始到处抓人，挟裹更多的人加入他的队伍……
    流寇的本质，蝗虫的性格！
    不过，也不是全没有好事！
    九月的时候，一股来自巴蜀地区的反王前来投奔！
    冉肇则，带来了足足八万清一色的巴人武士！
    原因，很简单。
    巴蜀之地，杨阎王的大将罗士信、高安，正带着一支二十万人的大军，搞事情！
    冉肇则，做为巴蜀地区数一数二的反王，自然逃不出官军的追杀。
    还好，大巴王冉肇则和他的大巴军，就是腿脚好，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生生将罗士信的追兵，扔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冉肇则的大名，朱粲自然知道。
    这样一股生力军的到来，也让他幸喜若狂。
    乱世之中，什么最贵？
    兵马！
    朱粲也不蠢！
    知道等自己的细作，反复验证巴蜀一带消息之后，正算式接纳了冉肇则。
    封他为巴王，虎卫大将军，独领他的大巴山军！
    为了表示对冉肇则的看重和对巴人习俗的尊重，特别准许大巴山军可以不食人，粮食足用！
    接下来，便是大宴数日……
    而朱粲的各方大将，也云集老巢菊潭。
    就连在汉水、淮河一带，来去剽掠搜粮的朱巨、黄阿巢等，也带着胜利果实，前来庆贺……
    “杀猪”之战，是在十月初一的清晨，突然爆发的。
    此战，由豫州总管府大总管杨义臣亲自指挥、独占。
    从巴蜀远道而来的罗士信，成了斩首行动的孤军，而后面尾随而来的高安，恰好封堵了罗士信郡孤军深入后留下的南部漏洞……
    官军，长久的静默，就是在制造怠战的假象！
    实际上，在朱粲的地盘周围，已经集结了大量的伪装官军。
    其数，达二十五万！
    这里面，有河南剿匪大营的府兵，有豫州总管府下的各地军兵。
    此外，还有像杨士林、田瓒等这样地方豪商强人的义兵，以及被地方官吏组织起来的民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