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人有些明白了。
    楚王在任何地方用这法子赐予小孩灵力，都避不开拔苗助长这个词。
    但独独眼前这地，却是有着可行性。
    万步石梯，三千道剑气纵横威压。
    小孩想要走上这万步石梯，就必须借用楚王赐下的这缕灵力。
    以这一缕灵力开辟灵海，再借这缕灵力顶住三千道剑气威压，步步登顶。
    真要走过这万丈石梯登顶，非善用这缕灵力不可。
    小孩真能做到的话，虽不能直接将楚王赐下的这缕灵力转化为自身的灵力，但却是已经能将楚王的这缕灵力运用自如。
    楚王什么境界？
    敢争天下第一的人，赐下的灵力纵然只有一缕，亦是可怕。
    有楚王这缕灵力辅助修炼，能极大程度的弥补小孩天赋上的不足。此后修炼速度再慢也慢不到什么地方去。
    至于弊端也有，但小孩已经和楚王的灵力完成磨合，走火入魔的几率大大降低。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小孩能依靠楚王的这缕灵力，登上这万步的通天梯。小孩若是真的成功做到，未必能获得多少境界，却也等于是一步走过他未来二十年的修行路。
    不过如果小孩没能做到，楚王为了保全小孩不被灵力反噬，强行将灵力抽出，再重新封闭小孩的灵海，他再想开辟灵海，难度递增百倍，几乎是断绝了修行路。
    绛人仔细想想，觉得这办法冒险，但也值得冒险。
    毕竟依靠小孩自身要开辟灵海，踏上修行，运气不佳的话，花费三五十年也不是稀奇事。天资卓越者五十年时间都修炼到九境，你才刚刚起航，反差可想而知。这种情况还不如尽早斩断修行路，免得白折腾。
    当然，这办法也不是谁都能用。
    特有条件是一方面，小孩本身的毅力又是另外一方面。
    没听楚王说，小孩的毅力绝佳。
    没有极大的毅力，就算给这样一个机会，也休想抓的住。
    这么去想，绛人也有些佩服起小孩来。不过八九岁的年龄，却有着成年人之中也罕见的毅力。
    小孩陈长生原地调息了两个时辰，陡然睁开眼睛，和以前倔强之中带着一抹迷惘不同，小孩此时的双眸格外明亮，流转着光华，极其自信。
    重新开始走上石梯，有条不紊的一步步向上。像是脱胎换骨般的轻松写意。
    这说明，小孩已经学会运用楚王赐下的灵力了。
    才两个时辰。
    小孩就从一个毫无修为的人，学会运用灵力，还是在没有师尊指导的情况下。
    绛人瞠目结舌，好像他看走眼了。
    小孩除却没有资质之外，其他方面的天赋都是极佳啊！
    但这也不怪他，本身资质就是判定一个人适合修炼与否的唯一标准。
    这世上也没那么多楚王来给一个没资质的小孩强行开辟出一条修炼之路来。
    清风徐来，像是一道柔和无锋的剑气不徐不疾的抵达通天梯的尽头。
    一位玄衣装束，五官端庄的中年人单手平放腹部，单手负后落足在洛阳身侧，目光同样看向行走石梯之间的小孩。
    此时，小孩已经走上了三千梯。
    来人微微拧眉一刻，便舒展而开，差不多全看明白了。
    “楚王这开辟灵海的办法，倒是让我耳目一新。”
    来人自是云庐，也即是当代的凌霄剑圣。
    对于为小孩开辟灵海的法子，他倒不是想不到，而是没去想过。一来是这办法揠苗助长了，二来他也不会费心思在一个没有资质的小孩身上。
    没修炼资质的人，不修炼就好了。
    只是，观正在努力攀登石梯，挥洒汗水的小孩，还是一块被蒙上灰尘的绝世璞玉。而他身上的灰尘，正在一点点的被抹去，露出耀眼刺目的本面。
    “没办法的办法，剑圣见笑了。”
    洛阳淡道。
    云庐呵然而笑，“楚王这就谦虚了。楚王这办法虽是险招，却是天底下最适合这个八岁的小孩。我仿佛已经看见，未来的一位绝代剑修了。”
    以云庐的眼力，自然是轻易能看出小孩的骨龄。
    而小孩的修行路因承受凌霄剑宗通天梯三千剑气而启，未来路途最坦荡的也当属剑路。
    踏足修行便见识到三千道剑气，这可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能体会到了。
    至于小孩会不会走到云庐口中的那一步？
    他的答案是，肯定会。
    因为小孩的领路人是洛阳，洛阳乃是当世绝巅的修行者，有他的灵力作为根基，足以弥补小孩资质的不足。
    当然，小孩得将这缕灵力运用自如，直抵通天梯尽头。
    眼前不过才三千梯，距离尽头还远。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云庐的眼力而言，能确定小孩一定能走上来。
    云庐饶有兴致问，“小孩叫什么名字？”
    洛阳回答，“陈长生。”
    “陈长生，好名字，适合修剑。”
    绛人：“…”
    他不理解，小孩又不叫陈剑人，凭什么就适合修剑了？
    “我也这么觉得。”
    倒是洛阳认可了云庐的说法。
    “小孩可是楚王的徒弟？”
    “不是。”
    云庐眼睛亮了亮，恢复正常，“那楚王有这想法没有？”
    “没有。”
    “将他留在凌霄剑宗吧，我教他这世上最好的剑。”
    终于，云庐很自信的说出心底最深处的想法。
    小孩最大的问题是资质，而这个问题楚王给他解决了。那这就是剑修天骄啊！
    云庐没理由不喜欢。
    洛阳没直接回答，而是侧目道：“剑圣以为世上最好的剑在凌霄剑宗？”
    “当然在！”
    “楚王难道不知道，凌霄剑宗的凌霄剑，天武神兵第一！”
    云庐回应目光，毫无避让。
    这倒是实话。
    天武神兵前十，半数是剑。
    而传闻中天武第一，便是凌霄剑宗的凌霄剑。
    只是说，从来没人见过。
    洛阳想了想，又看了看云庐，问出一个问题，“你会将凌霄传给他？”
    云庐一笑，“小孩若有这资格，我当然会传他凌霄剑。但实话说，要接凌霄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凌霄剑宗除却开宗剑祖之外，就再无人得到凌霄剑的认可。而我凌霄剑祖，曾以九境境界和红尘剑仙一战万招惜败。那个时代，若无红尘剑仙这位十境，我凌霄剑祖，当是天下第一！”
    洛阳点点头，倒也是这道理。
    天武前十的神兵都需得认可。
    小孩有这机会，也算是不错了。
    最终答应下来。
    “我将他留给你。”
    绛人微愣，
    他以为楚王会将小孩带回龙秦去的。
    再不济也会陪着楚王走完武牧全程。
    不曾想，半路就给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