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公公叫康熙正文卷第一千三百九十七章不给恩典托合齐是当差的老人,哪里不晓得慎刑司是御前的人管着的?
只是他想要十二阿哥摆出庇护外家的姿态,如此慎刑司那边查自家的时候也会掂量掂量。
下头奴才没脸不算什么,扯到皇子阿哥身上就不好,会让他们忌惮些。
十二阿哥平日看着冷淡,可对外家也算客气有礼,眼前反应却跟想象中的不一样,这好像靠不住?
托合齐心中还在犹豫,要不要再说其他。
十二阿哥已经失望了。
这就是不老实。
他直接问道:“银子拿出去吃利息,那这些年的利息银子呢?”
托合齐神色带了不自在,道:“阿哥不晓得,京里过日子抛费,不说旁的,如今吃穿都涨价了,不比早年,官场上打点也要银子。”
十二阿哥见他冥顽不灵,不想说其他了。
内务府寻常包衣,都有丁银丁俸,没听说谁家会饥寒而死的。
他脸色也淡下来,看着托合齐道:“嬷嬷说过,脚下的泡都是自己走的,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话已经揭开说了。
其他的他也不想劝了,就道:“您忙,我先回了……”
说罢,他转身进了内务府。
托合齐看着十二阿哥的背影,心凉了。
这是什么意思?
自家还没有问罪呢,先掰扯干净?
这能撕巴干净么?
自家的银子,也有一部分孝敬了宫中。
不单阿哥所这里一年预备几次礼,贵人那里,每年也叫人送银子进去。
要不然,贵人年俸才几个钱,平日里多叫盘菜都要掂量掂量。
更不要说,贵人是前年才封贵人,之前只是庶妃,夏天少冰,冬日少炭。
不过托合齐心里也晓得,十二阿哥真要冷眼旁观的话,那也没有毛病。
自家的银子要是不补足了,说不得真会被慎刑司发挥。
如今内务府私下流传着一种说辞,都图那小子盯上内务府总管的缺,金家行事不谨慎,可是这样快倒台,也有那一位的功绩。
如今就差功绩了。
广善库在那儿好好的,就被慎刑司单拿出来说,也是打算用大家的顶戴换功绩。
大家对都图又恨又怕,可是也没有法子。
那是内务府的“独狼”,小门小户出身,不跟外头走人情。
那银子还是要补全……
托合齐转身离开,想着要预备的白花花的银子,心肝肺都跟着疼了。
*
内务府本堂衙门中。
九阿哥坐在书案后,眼前摆着一个册子。
上头抄录的是康熙三十年之前托合齐名下产业,还有就是现在托合齐与其妻、其子名下产业。
还有南城那家钱庄开业的时间,以及这些年的利息波动,开始时是二分利;名气打开后,就跟其他钱庄一样,都是三分利。
那铺子挂在托合齐小舅子名下,可托合齐的小舅子就是个比丁落下来寻常包衣,现下日子也只是寻常。
铺子的掌柜,就是托合齐家的户下人。
那铺子,应该就是托合齐自己的生意。
后头还有托合齐家这几年大头开销,娶了两个儿媳妇,嫁了两个闺女。
聘礼没有大张旗鼓,可是女儿的嫁妆六十四抬,还陪嫁了宅子跟铺子,这个都是在八旗司有备案的。
寻常宗女都没有这么丰厚的嫁妆。
十二阿哥回来了,情绪有些低沉,看着九阿哥欲言又止。
九阿哥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册子递给十二阿哥道:“自己看吧。”
然后帮不帮的,自己拿主意。
九阿哥觉得十二阿哥面冷心热,说不得想帮,那就随他好了。
自己不在意名声,跟外家不亲近也就不亲近了,可是十二阿哥不必随自己行事。
他乐意护着弟弟一回,可想到自己凡事都是自己做主,不爱听哥哥们的,就也不愿意勉强他。
十二阿哥接过来看了。
他方才在衙门门口大概算过那些银息的数额,看着这册子也淡定了。
就是在托合齐名下产业那页,他多看了好几眼。
数量天差地别,托合齐方才说的三、四处产业,这里却有十三、四处。
就算真的没有那么多现银,这些产业拿去质押,六万两银子也是富足的。
他猜对了。
舅舅不差银子。
十二阿哥觉得没意思起来,合上册子,耷拉着脑袋不想说话。
九阿哥却是晓得十二阿哥手中先头的积蓄的,两万多两银子。
那其中,有皇子每年六百两份例银,还有生辰跟过年长辈的赏银。
就算有一半是外家贴补的,那也不过是一万两银子左右。
可是托合齐这个皇子亲舅舅,自己敛了多少个一万两!
万琉哈家跟当年的郭络罗家没有什么两样,沾着皇子的光发迹,自己吃肉,给皇子外甥喝汤,颠倒主次尊卑。
幸好是这个时候揭开托合齐贪墨之事,否则的话,再过几年揭开,旁人说不得就会当成是皇子在后头敛财。
他就对十二阿哥道:“想开些,人都有私心,是一年见不了几回的外甥亲,还是自己的儿孙亲,这个压根不用选;还有要记得,真正疼闺女的人家,没有人舍得让女儿小选的,内务府小选跟八旗选秀不一样,八旗选秀是必选的,从上到下盯着,不许躲过;内务府选秀,是自家报名的,每年宫里要进的人少时十几人,多时就是二、三十人……”
既是能舍弃的女儿与姊妹,能有多少情分?
十二阿哥道:“九哥放心,我晓得您为我好,不会掺和的……”
说着,他提了十一万八千两的数额,道:“这种借名支银,当不是特例,应该还会有其他人。”
九阿哥听了,冷哼道:“既是能赚银子的买卖,多人分既不如少人分舒坦,汗阿玛给内务府三旗的恩典,竟是只便宜了这几个蛀虫,岂有此理!”
十二阿哥默默,他发现了一件事。
这内务府各衙门,都不经查。
真要查起来,哪个衙门都有窟窿。
好像没好人似的。
如今,好像就本堂衙门这里没有什么油水了。
因是慎刑司出面查广善库,账面借出去的银子就陆陆续续的回来一些。
其中拖欠利息最久的,有六、七年之久。
这回就有些人家利息没有补足,只还了本金。
这银子都是拿出去容易,收回来难。
不是大家胆子大,而是因为花钱散漫,有些就花销掉了。
这吃饱穿暖是过日子,吃好穿好也是过日子。
这些人本金也没还全,先还了一小部分,还在筹集剩下的欠款。
等到慎刑司查了一圈,就发现有一百多笔账目是明确收不回来的。
数额不多,三五十两,百八十两,一看这个额度,就晓得是寻常包衣人家。
赶上有人生病,断了差事,或是家里红白喜事,借了银子出来,后继无力。
广善库司库就拿着这个,过来本堂衙门,请九阿哥示下。
九阿哥看着这欠款册子,这才是汗阿玛设广善库的真正用意,救急的。
只是坏账的先河不能开,否则往后这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就会都成了坏账。
九阿哥就沉吟了一下,道:“分年还款,有差事的,每年扣一半钱俸还账,还清为止;没有差事的,回头将男丁人口报上来,去小汤山种菜去。”
小汤山行宫计划中的洞子房,需要不少人手,那个也不好用外头的佃户,正好可以从无缺包衣中择人。
广善库司库没想到九阿哥会这样解决,迟疑道:“九爷,要是他们不想去小汤山……”
九阿哥冷笑道:“外头欠债的能当大爷,内务府欠债的也想当大爷,那要看爷允不允!给了差事,还不去,什么毛病?那爷就去御前给他们求了恩典,直接去关外皇庄,那边也缺人手呢,去之前,将以后几年的钱粮一并支取了堵窟窿,倒是比按年扣银子更省事!”
那司库不吭声了,应道:“奴才晓得了,奴才这就去叫人告诉他们小汤山之事。”
谁也不是傻子,谁乐意离开京城?
就算非要种地,在京城种地也比去关外强。
那司库恭敬地退下了。
十二阿哥在旁,看了个齐全,始终没有说话。
九阿哥告诉他道:“这也是个混账,清白不了,这是试探爷来了,看有没有坏账的可能,做梦呢!”
但凡九阿哥露出减免利息的意思,后头就有欠三千两、五千两的人等着。
那些前头挪了三万两、五万两的,也会扣下那五厘的利息不还。
十二阿哥道:“汗阿玛对他们太好了。”
不为生计担忧,剩下就是吃好穿好的追求了。
九阿哥道:“不只是宫里有弊端,寻常人家府里也是,二主子多了,现在你的阿哥所人口少,俸禄是宫里供给,涉及的弊端也少;等以后开府,也要防着奴才欺上瞒下,不说旁人,就说八哥那个奶公,皇子开府两年,那奶公作为外管事,自己置办了好几处产业,加起来有两、三万两银子,那才是两年的功夫;还有毓庆宫那里,弘皙兄弟那个外家,前些年靠着毓庆宫,也成了财主,在海淀都有别院,荒唐不荒唐,皇子们在海淀还没有别院!”
十二阿哥记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