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秦落芸第一时间吩咐下去让人准备粥粮,再命东方毓计划好路线,保护北宁远出城施粥。
东方毓视线一直垂落地面,淡淡的领命,又木然的退了出去。
小寿子将北宁远遣人送来的雪燕羹端了过来:“温温热,刚好适口。”
秦落芸端过羹来,尝了一口,见小寿子还没退开,便知他有话要说:“有话直说。”
小寿子欠了欠身:“娘娘,施粥这等好事能树立娘娘的威望,娘娘为何不去?”他瞟了眼圣阳殿方向,“就让皇上一人去了?”
听小寿子这么说,秦落芸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赞赏,是个向着自己的。
“一个人做了一件好事以前做的坏事就能全部抹平吗?”秦落芸悠然地喝着北宁远送来的雪燕羹,“更何况现在群情激愤,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就辛苦皇上一人面对了。”
无论北宁远做了多少好事,说破天去,他也是个弑父杀兄而登基的皇帝,他心胸狭隘,目光狭窄,是个彻底的昏君。
而她秦落芸呢?自幼被赋予振兴凤啸的重任,远离家乡,独自在这刀光剑影的京都活着,她是凤啸的支柱,她为了凤啸奉献了一切!
她的威望远高于北宁远!
秦落芸将手里的碗搁下:“大夏祭天盛典可定了吉日?”
小寿子回话:“刚传来消息,定了下月初六。”
秦落芸扶了扶云髻:“是个好日子。”
小寿子蹙眉,要知道一个奴才的身份如何能往上爬,那一切都要寄托自己的主子是否能站稳脚跟,他自然为秦落芸担心:“那边真的会听娘娘的计策行事吗?”
毕竟秦落芸远在凤啸,大夏那头若不听话,她也鞭长莫及。
“你可真是高看了大夏那群没脑子的。”秦落芸嘴角露出讥讽的笑,“整个大夏若不是有个贺连山贺长安父子苦苦支撑,早就垮了。”
秦落芸起身,小寿子伸手将她从凤椅上扶下来,安静地听秦落芸说。
“此次,本宫不仅要除了秦不茴和秦碧菱两个贱骨头,还要让夏氏皇族和贺长安离心,届时大夏就是案板上的鱼肉,本宫便可徐徐分之。”
秦落芸的眸里闪出精明的光:“一群蠢货。”
小寿子在旁边捧着她:“娘娘高明。”
面对小寿子的马屁,秦落芸很适用:“走吧,去御花园赏花去。”
“是。”
外面阳光明媚,殊不知风雨欲来,压在百姓项首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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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粥这事的确如秦落芸所言,吃力不讨好。
北宁远挽着袖子看着一个个上前讨要粥食的百姓,他们的眼里只有对北宁远的愤恨,他们明明每年上缴赋税充盈国库,在如此紧要的关头,却被告知国库空虚,他们能得到的只是一碗清粥,来吊他们的命。
北宁远被他们的眼神刺了一下,手一抖,粥全都洒了出来。
身后突然斜伸出来一只手,扶住了北宁远的身子:“皇上,若是不舒服可以先回帐子里休息。”
北宁远看了眼面无表情的东方毓,应好:“也好。”
北宁远转过身去,只觉得如芒在背,他不敢回头,他知道所有人正在默不作声地用带着敌意的眼神死死盯着他。
“皇上,将军,带来的粮食只剩最后一袋了。”段柏跑过来禀告。
北宁远没有回头,只是问东方毓:“后头还有多少人。”
东方毓回头看了一眼,薄唇一抿:“不见尽头。”
北宁远沉沉喘了口气:“哪里还有粮?”
东方毓看向段柏,段柏挠挠脑袋:“附近粮庄都离得远。”他想了一会儿,一拍脑袋,提议,“年大人外室离这儿近,要不咱们去他们那里借粮。”
北宁远斜了他一眼,这张嘴什么都往外说啊?
但段柏不觉得有问题,这年大人敢养外室还不让人说了?这些富得流油的奸臣就该从他们身上剜点肉下来。
“皇上,您拿主意吧。”东方毓看向北宁远。
北宁远这辈子都没怎么拿过主意,一切大事都有秦落芸决定再告知于他。
他偷偷往后看了眼大排长龙的队伍,猛地回头:“去,东方毓你去,年长庚是你的副部,你去也不敢说你什么。”
“是。”东方毓转身正要走,又不放心地回到北宁远身边。
北宁远知道他的意思,他现在只想解决这些灾民:“你去就是了,这么近的帐子我还能出事不成?”
听北宁远这么说,东方毓颔首:“末将去去就来。”
说着,就带着段柏走了。
北宁远万万没想到这么几步路还能生出变故来,只见阴暗里冲出来三两个蒙面贼人,还不等他惊呼,就向他撒来一把香粉,猛地呛入他的口鼻。
下一秒,北宁远眼前两三人渐渐变成了五六人,随着越来越多的重影,他彻底栽了下去。
“晕了?”有人试探性的问。
最魁梧的汉子走上来:“我踹踹试试。”
说着真往北宁远身上踹去。
“蒋彪,你彪啊!”说是陪东方毓去拿粮的段柏一把拽住蒋彪,“人家毕竟是皇上!”
“那不是你问到底晕没晕吗?”蒋彪委屈,“现在倒来说我了。”
眼见二人又要吵起来,角落里的东方毓走了出来:“好了,不要再吵了。”
听东方毓制止,蒋彪和段柏对视一眼扭过头去:“哼。”
只见东方毓上前,一把将北宁远扛在身上:“段柏你去将我们事先从年长庚那儿取来的粮分发下去,蒋彪你在外头守着,切勿叫人靠近。”
蒋彪还闷闷不乐呢:“我又不是你的兵。”
段柏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那你还想不想找你家将军了!”
蒋彪瞪大了牛眼:“当然了!”
他们一下子又和好了,并肩往巷子外走。
蒋彪还在问段柏:“为什么我觉得我好像已经找过一次我家将军了?”
段柏仔细想了想:“我也觉得。”
怎么他俩啥都不记得了呢?蒋彪脑子笨,他段柏不应该啊。
后头的东方毓确定四周没人,扛着北宁远闪进一个黑黢黢的院子,三两下在院子里的青草地里找到一个把手,把手一拉,露出下面长长的阶梯,他带着北宁远走了下去,重新将地门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