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孟皇后一副慈不舍的模样,周九如连忙问道:“母后,为何这般看着孩儿?莫非,孩儿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这孩子起气太重了,”建元帝过来捏着她的小脸,轻斥道:“以后过了午休的时辰,万不可再睡,免得睡昏了头,满嘴胡言乱语。”
孟皇后道:“师兄,你快放手,天寿皮肤嫩,你再这样捏着,待会要是留下印子,我饶不了你。”
说着拍开了建元帝的手,搂过周九如亲了又亲,“快起来!阿娘让嬷嬷去膳房给你炖了牛羹,这会,也差不多该好了。”
周九如嗯了一声,将脑袋贴在皇后的颈窝里,轻轻地蹭了蹭,粘着撒。
见这母女俩把他晾在一边,在那里亲亲的,建元帝心里头便有些不舒服。
他上前轻轻地拉开周九如,看向孟皇后道:“她多大了,你还这样抱着她,也不怕累坏了?”瞄了眼架子上的西洋钟,旋即催促着,“好了好了,别磨蹭了,快点梳妆,算着时辰,大郎也该回来了。”
说罢,便吩咐内侍传宣。
一直候着外庑廊下的几位宫女,立即走了进来,侍候孟皇后穿上绣织金龙凤纹的红色大袖衣。
周九如不满地撇了撇嘴,心里面有个小人声音一直在不停地叨叨:父皇真是的,对母后的独/占//这么强。
既然如此,吴妃和兰妃那儿,干吗每个月还要去留宿个三五晚?
守着母后一个人不就好了。
心里叨叨,人却狗腿般地依在建元帝旁。
宫人们上了茶,建元帝端起茶盏,轻啜了两口。
等他放下茶盏,周九如才佯装无心地说道:“父皇,再过半月,孩儿便要进弘文就读,我打算再选两位伴读。
具体选谁,着实为难。孩儿就想趁今晚的宴会,挑几位女郎留宿宫中,近距离接触一下,便于了解。”
建元帝闻言,瞥了她一眼,明知故问地道:“你是选伴读,还是选嫂子?”
“要是两者兼有呢?”周九如凤眸莹亮,语带试探地说道:“父皇您看,要不要留下贺家和卓家的女郎呢?”
建元帝伸手端起茶盏,用拇指摩擦着上面的龙纹,像似在考虑。
就在周九如认为,父皇定然不想理会她的时候。
建元帝却又放下茶盏,曲指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悠悠说道:“我偏不告诉你,谁让你刚才说为父的坏话。”
“呃,哪里是坏话?”周九如瞪着澄蓝的眸子,表愤愤,“我不过就是在心里埋汰了您两句而已。”
这孩子,咋就这么实诚呢!
建元帝乐得哈哈大笑,末了又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提醒道:“你嘴角翕翕,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呢。”
女儿长了一双好看的眼睛,在信任的人面前,犹如水晶般透明。
周九如闻言,心塞的不行。
以前在万佛寺,她只要在心里叨叨‘浮云大师是妖僧’,浮云大师便会用一种了然于心的目光望着她,她一直以为是老祖的玄术厉害。
今方得知,原来是被自己的蠢相出卖了。
整个人顿时懊恼不已。
“啊!”她大叫一声倒在榻上,气的手脚乱弹,引得镜台前正在梳妆的孟皇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公主,牛羹好了。膳房还做了些应季的糕点,我挑了桂花味的小桃酥和栗子糕,你快过来尝尝。”
卢晴提了食盒进,一边轻声喊着,一边打开了食盒,先捧出装牛羹的白瓷描金小碗,又拿出糕点放入攒盘,摆放在小食案上。
这一声轻唤,不亚于之音,瞬间化解了周九如此时的窘态。
她迅速一窜,来到桌案前坐下。
柳青柳红带着小宫女端着水进来,帮她净了手脸。
她挑了一块比指甲盖大点的栗子糕,抿入口中,嘴里立时盈满了淡淡的桂香,软糯可口,又甜而不腻,便惬意地点了点头。
心好了,有些事再一细想,就通透了起来。
早年在西北,父皇行军的粮草,全靠卓家筹集捐助。那时父皇并没有如今的权势,卓家都能全然不顾他人的想法,多次资助父皇。
大秦立朝后,父皇特赐了卓老夫人五品封诰!
照这份恩宠,卓家的大娘子,势必是要留下了,不过,不是给她当伴读,而是入选东宫。
想象了下孤寒的太子哥哥,一回到东宫,便被一群莺莺燕燕包围住的画面,周九如霎时恶寒,汗毛都一根一根立了起来。
不由轻呼一声,心里又有些期待,谁会是那第一个……倒霉蛋。
孟皇后见她又在那发愣怔,柔声问道:“你在想什么呢?吃东西都不专心。”
周九如抬眸,刚想问问,卓家大娘子品如何?
素心却在此时,急匆匆地进禀道:“圣上,娘娘,文国公夫妇的轿撵已到了大外。”
周九如一听,起就跑了出去。
……
一口气跑到东外的宫廊,映入眼前的,便是那个跟在轿撵旁悠然行走的蓝色锦衣少年。
精致冷俊的五官,拔颀长的姿,行走间一举一动,都散发着傲视天地的凉薄气息。
周九如很是惊喜,拔腿朝那如冰玉般的少年猛扑了过去,嗔怪道:“阿兄,你去接外祖父和外祖母,为什么不带我一同去?”
“别往怀里钻,我一臭汗。”太子扶着周九如的肩膀说道,语气满是宠溺。
“天寿,大郎那是心疼你。”一道温和慈的声音传来,“虽说已是八月仲秋,可这午后的阳光,依旧闷难耐。”
被宫女扶着下轿的卢老夫人,笑眯眯的站在一旁说道。
“外祖母。”周九如忙上前行了礼,又和太子去搀扶正在下轿的文国公。
卢老夫人打量着周九如,和蔼地说道:“天寿,几天不见,你好像又长高了。”
“我看她现在,就是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一有机会,太子便毫不客气地损周九如一把。
周九如瞪眼:“阿兄,你敢说我不长脑子,父皇母后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