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寒和雅子对视一眼,警察抓走了不散,这画风不对啊。
不散如今蹦哒的可不是一般的厉害,跟日本商人搅和在一起,又跟耿府的死对头王家联手,能干的缺德事儿都掺和了,这是那根筋搭错了,大水淹了龙王庙,自己人不认识自己人了。
轻寒对雅子说:“我去父亲那儿瞧瞧,你先回屋。”
轻寒脚步一拐往老爷书房走,边走边问:“警察没说因为什么?”
“压根没搭理咱,问倒是问了,人家只当是没听见,穷横穷横的。那会子柳姨娘闹腾的厉害,又是哭又是往人警察跟前扑腾,被人用枪托子拍了,我怕出事儿,忙着给叫大夫,人直接就把三少爷绑走了。”
“柳姨娘没事吧?”
“事儿倒是没事儿,就是去了书房,跟老爷那儿一顿闹腾,老爷怕是气的够呛,放话让她有能耐自个儿去。”
轻寒脸色一沉,语气冰冷:“以后甭让她到处乱窜,没得让人说咱耿府没规矩。”
福伯紧着点头:“是,大少爷,您放心。今儿那会子乱,一打眼的功夫,是老奴的错。让那起子没眼色的惊了老爷。等我缓过劲儿,就没让她瞎蹦哒,还想去太太跟前闹腾,我让人直接叉回她自个儿的院了。”
“嗯,福伯辛苦。”
说话间到了书房,耿二蹲院子里务弄花,瞧见两人忙起身问安。
“老爷,大少爷来了。”
“嗯。”
屋里传出老爷淡淡的声音。
轻寒进屋给父亲请安,老爷子脸色不好,半靠在榻上,身上搭着薄毯子,眯着眼,精神瞧着也不大好。
轻寒上前两步瞧着父亲,直接请罪:“儿子不孝。”
老爷子睁开眼睛,瞧着一脸严肃的大儿子,禁不住又起了调侃的心。
“就会这一句,不能换?”
轻寒脸一僵,老爷子笑了。
抬手想起身,轻寒赶紧扶着。
“老三的事儿你怎么看?”
轻寒摇摇头:“说不准,不散这几年不消停,得罪了不少人。”
“也是,夜路走多了,总得惹上鬼。你去扫听扫听,因为嘛事?”
轻寒略一沉吟,还没来得及开口,老爷又说:“这事儿得你这个当大哥的亲自去,老福子也能去外面扫听扫听,但那不一样,你是他亲哥。”
“父亲,我这就去。”
老爷满意的点点头:“这就对了,去吧。”
张言今儿快下班时才听到消息,一听跟耿府有关,麻利的打听出了嘛事儿。
这一打听,张言以为自个儿听差了,用手掏掏耳朵。
嘛事儿?
耿府的三少爷摊上大事儿了。
新民会的副会长,昨儿在烟馆毙命,抽大烟抽死了。
如今这世道,抽大烟抽死的隔三差五街面上就能瞧见,但昨儿这事儿,不仅死的是日本人跟前的红人,还扯上了耿府。
耿府的三少爷,嗯,以往普通老百姓光听说耿府大少爷如何如何厉害,打昨儿这事儿一出,才知道耿府的三少爷也不是个人,呃,不是个普通人。光听听他干那些个事儿,都不是人能干的。
北平城的新贵死在了大烟馆,这烟馆正好是北平老牌权贵耿府开的。
啧啧啧,有些看头。
关键这人愣是死了一宿才发现,硬的梆梆的。
副会长一直好这口,是烟馆的常客,平常来了都是耿府三少爷亲自招待的,两人唠一会儿,喝一杯茶,不散这才让小伙计伺候着抽烟。
昨儿还是与往常没二样,副会长开始抽烟时,耿府三少爷就起身离开了他那包间。
据警察局调查,耿府三少爷从包间里出来后,又跟烟馆的合伙人陶云陶小姐进了办公室,两人在办公室里进行了不可描述的事。
事后,耿不散有事儿离开了烟馆,陶云陶小姐没有春风满面,倒是一脸的阴沉,像谁欠了她八百吊似的。
当警察问陶云陶小姐时,陶云陶小姐哭的稀里哗啦的,直接就把耿府三少爷卖了。
陶云陶小姐说:“一直是三少爷亲自招待的,难不成是烟膏子给多了,过量了?”
这话还真让陶小姐说对了,尸检出来,确确实实是吞了烟膏子才死的。
这玩意原本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又抽又吃的,能不死吗?
抽就不说了,好那口。吃,就有问题了。
谁不知道吞了那玩意儿他活不了?
可人刚当了新民会副会长,算起全了当官的瘾,屁股底下那把椅子还没捂热呢,咋就想不开吞烟膏子呢?
果然不是自个儿乐意吞的,仵作说了,死者身前有挣扎过的痕迹,烟膏子是被人强行喂进去的。
得,这耿府三少爷跑不了,先拘进来吧。
这就是缘由,事儿出的急,等张言扫听清楚前因后果,已经都到了睡觉的点了,这会儿还想着怎么跟耿大翻译说呢,人就亲自上门了。
轻寒听完事儿,一脸沉思,喂了烟膏子,真是好手段,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谢过张言,轻寒告辞。
一路上一直想不通,是谁出的手?
王家,王老爷下晌听了这事儿的最新进展,也楞了。
“什么?吞了烟膏子?不应该啊。”
王家大少爷瞧见父亲这样儿,心里咯噔一下。
“爹,这事儿该不会跟您有关吧?”
王老爷一屁股坐下,皱着眉头说:“这是有人想栽赃陷害,害咱王家啊。”
王少爷急了眼:“爹,跟咱有嘛关系?咱就是入了股,一应事儿都是耿家那老三搭理,它挨不着啊。再者说了,入股的又不是咱一家,不还有一日本人吗?”
王老爷仿佛没听见儿子的话,起身往外走,边走边说:“我得去瞧瞧,瞧瞧……问问那小伙计……”
王少爷变了脸,一把拉住自个儿的爹。
“爹,我那亲爹哎,这事儿真是您干的?”
王老爷一激灵,醒过神急忙辩解:“不是……不是我干的……我就让那小伙计……多放些烟膏子……”
王少爷眼珠子一转:“那也不至于死人。”
“是每回都多放些……”
王少爷惊得张大了嘴:“每回……每回都多放点……这还是……还是杀人呢……”
王老爷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才没多久,我没想让他这么快死人。”
“那您是图啥啊?”
王老爷脸色瞬间阴沉狠厉:“图啥?你弟弟死的不明不白,都是耿家做的孽,只当我不知道呢。如果不是耿家老大,你弟弟他就死不了,他那是见死不救啊。他为什么不救你弟弟,却救了那八竿子打不着的。”
“爹,您说啥呢?”
此时的王老爷眼神清明,阴冷恶毒。
“说啥?说我王家跟耿家誓不两立。那天,你弟弟被拉到法场,姓耿的能救人,他却救了所谓生意上的朋友,没救你弟弟,你弟弟他就这样死了,被抢打成了筛子啊。那可是你亲弟弟,我王家的儿子啊。”
王少爷嘴皮子哆嗦:“爹,这事儿您是听谁说的?姓耿的在法场上救了人?把那人盘活了?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
“您就因为这事儿,才想弄死那什么副会长?爹,您糊涂啊……”
王少爷气急败坏,又是顿足又是抓耳挠腮。
“爹,且不说那事儿真相如何,就眼下这事儿,烟馆里死个把人那不正常吗。耿家那老三顶多被拘几天,保准一根毫毛都不伤就能出来,人家有个好大哥,能从日本人的法场上救人,就这事儿,那根本不是事儿。”
王老爷恨得咬牙切齿,想起了儿子,又是一阵捶胸顿足,好不伤心。
哭够了,王少爷凑近问:“爹,这事儿眼下咋办?这事儿咱得甩的一干二净,最好让姓耿的顶缸。”
王老爷小眼一眯,沉思片刻,附耳低语:“使银子让那小伙计供出姓耿的,就说是姓耿的让他干的。”
“他能乐意?这可是要命的事儿。”
“乐不乐意由得他?出了这事儿,指定得死。他死了,能让父母兄弟过上好日子,能不乐意?父母兄弟上坟的时候能多给他烧些纸,就是他的福分。”
“行,我这就去办。”
王少爷拿钱出了门,才想起这点儿烟馆是不能去了,得直接上家找人。
回身进了门,问了王老爷。
王少爷火急火燎的直奔小伙计家,还没到跟前呢,离着几百米,就听那边吵吵的厉害。
打眼一瞧,坏事儿了。
自个儿要去的那家门口围着不少人,隐约有警察。
王少爷稳住心神往前凑了凑,抻着脖子往里瞧。
警察正抄家呢,没瞧见屋里的人,仔细瞧瞧,也没见警察押着人。
王少爷拉拉身边一汉子问:“这家出嘛事儿了?”
“不知道,反正一个人也没逮着,听说昨晚上连夜跑了。”
“都跑了,一家人?”
“都跑了。”
王少爷脸色一变,随即又想通了般,隐隐轻松了许多。
王少爷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转身赶紧往家赶。
王老爷一听人跑了,楞了一下,随即遗憾的开口:“又让姓耿的逃过一劫,算他命好。”
王少爷听父亲的话也算是放了心,别再较真就行。
“那小子是个机灵的,听说一家子连夜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