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王处长去烟馆接陶云。王处长坐在烟馆奢华的接待室,目光沉沉的看着烟馆里的风景。
陶云慢慢从楼梯走下来,月白色的绣花旗袍,简单的珍珠配饰,乌黑的卷发流畅灵动的披在削肩上,整个人清纯里透着妩媚。
王处长盯着陶云看,陶云故作优雅的笑笑,妩媚的声音缓缓响起:“王处长,出去走走吧。”
王处长站起身,走近陶云,低语:“陶小姐想去哪里?”
“去喝杯咖啡。”
“好。”
身后,不散阴冷的目光蛇信子般盯着两人。
王处长和陶云上了车,车绝尘而去。
不散冷笑着提起电话:“喂,雷科长吗?”
王处长和陶云去了一家熟悉的西餐厅,坐在临窗的位置。陶云轻声说:“王处长今儿怎么有空了?”
“怎么?没事儿就不能见了?今儿突然想起,与陶小姐在一起喝咖啡的日子,有人说苦后方甜,才是极致,陶小姐如今算是吧?”
“王处长看上去可不是个懂浪漫的人。”
“陶小姐,你总是如此聪慧,我该怎么办?”
“王处长有话不妨直说。”
“耿府三少爷的姨娘最近好吗?”
陶云脸色一变。
王处长了然一笑:“世人皆为利来利往,我能理解陶小姐。”
陶云脸色惨白,抬起嘴角,淡淡的笑着:“耿三少爷感谢我让姨娘享了富家太太的福呢。”
王处长笑了:“哦,耿三少爷可真是孝顺。”
陶云故意装做没听出来王处长的讥讽,面不改色的低头呷一口咖啡。
王处长饶有兴趣的看着陶云故作镇定。
“您说这事儿要是耿大少爷知道了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
会直接杀了陶云,就陶云在日本人那儿的面儿能跟耿大少爷比?
没了陶云,还有张云、李云、王云,北平城有的是比陶云漂亮,比陶云聪明,比陶云有心机的女人。
日本人要的是有用的陶云,死了的陶云没用,耿大少爷立马能送给日本人一个比陶云更能干的女人。
陶云咬牙切齿:“你想怎样?”
“陶小姐生气了?哎呦,是我嘴拙,不会说话。陶小姐是个有本事的,我这是求着陶小姐呢。”
“直说吧。”
“耿府的事儿聊聊呗,当然如果陶小姐方便的话。”
“方便。”
与此同时,宪兵大队办公室的轻寒也接到了雷科长的电话。
轻寒微微眯眼,陶云与王处长,陶云与柳姨娘,柳姨娘与耿府。
“雷科长方便的话,今晚上一起吃个便饭?”
“方便,方便。”
晚上,私家馆子的小包厢里,就两人,轻寒跟雷科长。
雷科长看着狭小的包厢:“这地儿藏的真够深,难为耿大翻译能找着这么个地儿。”
“地儿是不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雷科长单说这菜地道不地道?”
“地道,地道,太地道了。耿大翻译的嘴就是王爷也比不了。”
“过奖过奖。”
轻寒特意为雷科长备了酒:“老熟人喽,耿某人不善饮酒,雷科长是知根知底的,耿某就以茶代酒,敬雷科长一杯。谢谢!”
“客气,客气了不是?耿大翻译,这是跟我生分了。”
几杯酒下肚,轻寒不动神色的说:“听说最近有人老跟您过不去,谁这么不长眼?”
雷科长把酒杯往桌上一墩:“还能有谁?除了姓王的,特高课谁敢跟我叫板?”
“怎么,那事儿让他知道了?”
“嘁,知道了能咋滴?不就收了几个钱。他姓王的敢说没收过钱?”
“会不会出事儿?”
“能出啥事儿,几个做买卖的,要不是他姓王的,人家正经的买卖人给整进大牢了,花点钱少受点罪,不行吗?这事就跟那日本娘们也能说过去。查,查了他妈的多少天了,耽误人家买卖不说,难道还得把人给废喽?以后谁还跟给日本人做买卖?让人出血?”
“这事吧,我还的想法子,赶紧把人给捞出来,里面就劳您给操点心,别把人给整残喽。”
“放心。”
“哎,老雷,别是姓王的瞧着眼红,故意整的幺蛾子吧?”
“眼红个屁!当了处长,还想捞钱?他咋不上天?难不成这天下的好事儿都得紧着他?”
“也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话又说过来了,哥哥您哪儿比姓王的差了,论能力,论资历,我敢拍着胸脯说,北平情报站就没几个比您强的。兄弟我就想不明白,这处长的位子咋就让姓王的坐了?”
“他姓王的有个屁本事,不就靠上了汪主席的人嘛。”
“哦,原来如此。这汪主席的手伸的还挺长。”
“权利这东西,上瘾,一旦占上喽,就跟大烟瘾似得,戒不掉。想戒,那就得死一回。”
“唉,如今哥哥不痛快,兄弟心里也难受。哥哥要有用得着的地儿尽管开口,这姓王的忒不是玩意儿了。”
“靠着主子蹦哒呗。”
“他蹦哒他的,就怕是踩着哥哥您蹦哒。”
“他敢,我弄不死他!”
雷科长醉的歪三倒四,石头是半扶半抱给送了回去。
特高课的红楼,这几天可谓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出了内奸,谁都不安生。
中国人内讧,云子喜闻乐见。
排除异己,王处长兴奋难抑。
雷科长这几天也没消停,铆足劲儿找机会给王处长添堵。
机会都是给有心人准备的。这不,只要有心,就不怕没机会。
自打特务处开始自查,人人心里一本账。明哲保身的,自是愈加小心谨慎,心思活络的,那就得给别人添堵,顺手捞点好处。
曹奉仪身为行动科的头儿,又是王处长的心腹,那不得表现表现。
经过几天紧锣密鼓的盯梢,曹奉仪兴奋地上报王处长,今儿就可以收网。
曹奉仪的动作雷科长立马得了信儿,坐在办公室里深思熟虑后,阴沉沉的笑了。
雷科长叫来心腹老李,耳语一番。
轻寒正忙着整理材料时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喂,耿先生吗?”
“我是。”
“昨儿晚上的酒真不错,家里人想多买一些,麻烦耿先生给个地址。对了,我哥说酒是不错,菜却不咋地。吃坏了肚子,这会儿正在东六胡同的张大夫那儿瞧病呢,估摸着得吃几副药。”
“您哪位?”
“嘟嘟嘟……”
对方直接挂断了电话。轻寒眉头紧蹙,沉思片刻。
昨晚的酒不错,是雷科长。
雷科长是想传递什么?曼妮?
轻寒抬眼看看窗外,起身出门。
随后,石头开车出了宪兵队。
石头直接回了耿府,必经之路依然瞧了瞧杂货铺。
石头回府立马去了晴姨娘的院子。
“大小姐,大少爷给您带句话。”
曼妮才起床,打着哈欠,懒洋洋的问:“大哥说啥?”
“东六胡同张大夫那儿来了闹事儿的,这回怕是不好脱身。”
曼妮一激灵,仔细瞧瞧石头。
“石头,这话是大哥让你捎的?”
“是,大小姐,大少爷挺急的。”
“行,替我谢谢大哥。”
石头挠挠头:“大少爷让我送大小姐过去。”
曼妮笑笑说:“不用,这会儿还早,我自个儿过去。”
曼妮转身进屋,麻利儿的套一件大衣就出了门。
曼妮去了老马的住处,几分钟后曼妮离开了。
曼妮离开后,化过妆的老马也出了门。
东六胡同的张大夫今儿早上不算忙,稀稀拉拉只来俩病人。
张大夫瞟一眼忙着配药的徒弟,无聊的起身走到门口,仰头看看天。
嗯,今儿是个好天气。
张大夫搬出一簸箕药,放在阳光下。
老马催促洋车疯跑一路赶过来时,张大夫正悠闲地翻晒药材,接头的年轻人刚走到张大夫身边。
老马付了钱跳下车,越过年轻人一把拉住张大夫。
“快走。”
张大夫一惊,回头警惕的看看四周,接头的年轻人抬脚就要跑。
张大夫急忙开口:“后门。”
“快……”
老马说完转身离开,跑到对面直接跳上洋车。
“去西街菜市,快点。”
“得嘞,您坐稳喽。”
张大夫和年轻人已经跑进门,快速跟徒弟说:“快走。”
“这……”
“快。”
三人直奔后门。
曹奉仪的人看着两人进门,同时转头看向曹奉仪。
曹奉仪一挥手:“行动。”
无功而返的曹奉仪气急败坏的回到特务处,马不停蹄的开始排查。结果好巧不巧的,发现刘科长的人曾出现过,据说那人来去匆匆。
曹奉仪恼火异常,认为刘科长是故意放走了嫌疑人。曹奉仪气势汹汹的冲进刘科长的办公室,指着刘科长的鼻子骂到:“好你个万金油,挖坑挖到行动科了。你跟裂石是一伙儿的吧!”
刘科长一哆嗦:“这帽子有点大,刘某可戴不上,还请曹科长谨慎说话。”
“谨慎个屁!今儿这事跟日本人那儿说叨去吧。”
刘科长一哆嗦。
雷科长听到消息后,急忙赶过来,大声说:“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能好好说,都是自个儿的人。”
曹奉仪气急败坏的说:“他给裂石打掩护。”
刘科长气的脸红脖子粗,厉声说到:“胡说八道。”
雷科长伸出手,站在俩人中间,看看刘科长,又看看曹奉仪,摇摇头说:“不要激动,都不要激动。慢慢说,慢慢说。”
这时,王处长走了过来,阴沉着脸,冷冷的说:“都不用工作?”
门外的人呼啦散了,都回到了自己办公室。王处长站在门口,声音阴沉冷漠:“都到我办公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