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天赋极高的灵媒体质,曼城茶座非常习惯某些突如其来的邂逅。
不论是在现实,还是在梦里,灵体的打扰总是突如其来,却又绝大多数都不值得小心警惕。
毕竟她同时也是降灵学高材生,而泰拉联邦那普遍良好的治安也通行于灵魂的视界,定期会有行于人世的阴差频繁巡视,每一位灵媒体质登记者更是他们的主要关注对象。
不过对那黑发的小马娘而言,迄今为止遭逢最多的意外相逢,反倒是是无关灵体的梦境。
因为灵媒的灵性,与梦境系的源能所要求的灵性,是同一类东西。
愈是擅长,愈是主动去与灵魂们打交道,你就不能像平民大众一样给自己的梦境办理上锁业务。
你得学会自己手动开关。
而在这个过程里的曼城茶座,其梦境本身便格外容易被一些梦境行者们给意外的‘匹配’上。
毫无疑问,不懂边界感的梦境行者,刷新率可比有资格闲逛的编制灵体高多了,于是茶座那些不为人知的‘朋友’数量不仅能得到极大加强,阴气比例也不是那么重。
但显然,知悉这一点的人寥寥无几。
于是茶座在学校里的传闻仍是围绕着幽灵、鬼魂,让其形象一直都带着一抹阴气的同时,也让校友们对此无比忌惮。
这状况在迎来训练员后得来了明显的好转,当现实朋友数量增加后,许多风评上的问题也都迎刃而解。
这本是一件好事,即便茶座交友意象上的表达和三位队友趋于一致,都显得不是很热衷。
但内里也都遵循着同样的社会性。
同样渴望有人理解,渴望着同行者的存在,因而会在心头更加感激训练员的努力。
但理解或许能够单方面,同行却是双向的过程。
当一直以来在懵懂中追逐的黑暗近在咫尺,就算是那惯于边缘,惯于降低存在,因而在旁人眼中总是木讷而沉默的小姑娘,也该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可突然的改变是很难的。
除非是像爱慕织姬被净化心灵的初期阶段那般,直接干涉了一定程度的心理,否则像曼城茶座这样突然决定一反常态——她也仍是反得相当有限。
沉默保守的模样或许在一开始时还只是一种无意识的表达,但经过了这么些年毫无变化的持续,它便化作了一份难以被一朝改掉的习惯。
论直球,比不上波旁。
论任性,尚不及速子。
论示弱,总是太过懂事的她,也全然不是那凭着一贯的逞强来让训练员频繁关心的爱织。
不哭也不闹的孩子总是容易被忽视,一时之间只能姑且提起些主动性的茶座,偏偏又有一位众所周知忙碌非常的训练员。
没有敢于耽误训练员生活的任性,所谓的主动便也无从成立,但好在她还有一份其他仨人都难以企及的优势。
梦境。
那在现实毫无竞争力的主动性,恰在梦境领域能够万全地发挥,让她能够成为那些‘没有边界感的梦境行者’一员。
这本是无可比拟的极大优势,能够轻易胜过速子她们那效果龟爬的竞争,更在当初的调查活动的偶然相遇下,有着让她无需多花心思的就能找训练员的正当性。
但……
那个叫做令的姐姐,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沉重的剑刃以双手持之,轻易高举的倚仗很难说是赛马娘的力量还是梦境之主的权柄。
曼城茶座以双眼紧盯着那夭矫而至的群龙,其身侧那宛若分身却有一副更为冷彻双眼的存在却是五指箕张,径直跃出!
爪裂龙鳞,脚踏龙脊,其势如兽,凶戾狠辣,却又缺乏几分自保的意识。
但,她身后的苍青寒光弥补了这一点。
剑气纵横挥洒,护住了背后大开的破绽,两道脚步不停,彼此交错的身影默契十足地抗拒着群龙,乍看之下竟是身处上风。
她是从何时出现在了训练员身边,占据了那在梦中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
又是以怎样的立场邀请自己,独见自己,以一副长辈,以一副盘踞那个人黑暗的模样自居?!
只需观察就好,只需注视就好——她曾那样定格自己的追求,不去想那些情侣、爱人的定义,不在乎他身边站着的到底是谁。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一退再退,却还是会被找上门来呢?
98.6%
你已经夺走了我许多东西了不是么?
98.7%
那本该是我的位置,那双眼本该尽享那无垠的夜空,而非那座千篇一律的城市!
以那副无自觉的模样践踏了我所追逐一切的你,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来看我仅剩的宝物?
98.9%
你真的是想看吗?
你们连这也不允许吗?
99.1%
……那就过来吧。
梦境之中,许多痕迹都不明显。
训练员对这方面并不擅长…不然……那深邃的黑暗也不该被那伪装逍遥的责任束缚……
99.4%
……那就过来吧。
不会有问题的……令姐…不会让你死亡,也不会让你受伤……
99.6%
只是。
只是。
只是……
你要留在这里。
99.9%
最后一条龙,没有补充的兵力,就那样轻易地倒在那目光已然统一的锋锐冷冽之下,那自尸体上轻巧落地的两者,共同的淡金目光望向那好整以暇的女人。
“放开训练员…”
忽然间的,茶座低声呢喃,引来另一位茶座冷淡的一瞥。
“诶?这才是你想说的话么?”令问。
即便被那俩人步步迫近,即便那黑发的姑娘身后依然勾勒出那让后方的城市尽数灯光熄灭的庞大阴影,她也仍是那样的从容不迫,只是意外地远眺那吞没人造光源的巨兽轮廓。
望着那巨兽的触须齐齐挥舞,随那面前那两位曼城茶座踏步疾冲的瞬间——
“放开训练员——!!”
砰!
轰————!!!!
少女的心声伴随着灯杖贯地的瞬间,被那沉瓮的声响吞入0.1s后震耳欲聋的声浪。
伴随着刺目的灼光。
那本就来得牵强的阴影与黑暗被光潮与暴风撕碎,唯余那书有‘志’、‘言’、‘嗟’、‘咏’、‘舞’的五片衣摆摇曳,显那坚稳屹立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