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浓稠得化不开的墨,深沉而压抑。月亮悄然躲进了厚重的云层之中,吝啬地不肯洒下一丝光亮。天地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黑暗吞噬。
赵府之外,两道黑影悄然伫立。
“小月姑娘,你可确定小川被囚禁于赵府?”
夜闯丞相府,要是被抓住了,以赵高现在的权势,想剥夺蒙恬的爵位再容易不过。秦始皇死了,胡亥可不会包庇他。
小月咬着牙道:“蒙将军,我怎么会骗你?前些日子,太妃娘娘在赵府地牢亲眼见过小川。可赵府戒备森严,又没人敢得罪赵高。就连太妃娘娘也推脱无能为力,我感觉她现在好像变了一个人。……蒙将军,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
蒙恬微微颔首,紧了紧腮帮:“好!你在这里等,小川若在里面,我一定救他出来。”
说罢,蒙恬缓缓挪动脚步,靠近赵府那高高的围墙。微微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围墙的高度和周围的环境。
片刻后,蒙恬双腿微微弯曲,犹如紧绷的弓弦,瞬间发力,纵身一跃。强壮有力的大手精准地抓住围墙边缘,接着巧妙地借力,轻盈地翻了进去。
落地后,蒙恬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让他诧异的是,传说中戒备森严、刺客有去无回的赵府,此刻居然连巡逻守卫都没有。
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偶尔吹过的微风,轻轻拂动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这异常的安静让蒙恬心中涌起一丝不安,但救人心切的他顾不上许多,小心翼翼地朝着小月说过的地方摸去。脚步轻如猫步,每一步都落地无声,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蒙恬的耳朵敏锐地捕捉着周围的任何一丝动静,眼睛在黑暗中努力搜寻着线索,手始终紧紧握着剑柄,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脚下的石板路有些凹凸不平,蒙恬小心地避开可能发出声响的地方,身影在黑暗中穿梭,如同一个幽灵,无声无息。
片刻之后,蒙恬看见了一处地牢入口。地牢入口处,两个看守正懒洋洋地打着瞌睡。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
蒙恬如同猎豹一般,悄无声息地靠近。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在距离看守还有几步之遥时,突然加速。身影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冲到看守面前。
在两个看守还未反应过来之时,蒙恬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刀迅猛地击晕了他们。两个看守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蒙恬轻轻推开地牢的门,一股浓烈的潮湿腐朽气息扑面而来。微微皱了皱眉头,但没有丝毫犹豫,毅然踏入了地牢之中。
地牢里昏暗潮湿,墙壁上的火把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着狭窄的通道。蒙恬小心翼翼地前行,每一步都格外谨慎,生怕触发什么机关陷井。
走着走着,蒙恬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呻吟声。心中一紧,加快脚步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走到地牢深处,蒙恬看见一名面容憔悴,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男子正靠在墙壁上呻吟,那男子身形佝偻,嘴里还不停地小声咒骂着赵高还有吕雉……
“嗯??”
蒙恬眼神一凝,不对,这不是小川,小川没这么矮。蒙恬在黑暗中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又落魄的人。
“你是??”
刘邦听见动静,缓缓睁眼,先是一愣,看着蒙恬穿着一身夜行衣当即大喜。眼中闪烁着求生的渴望,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大侠,你是来救我的吗?”
“你是谁?!易小川可在这里?”
“易小川?我是他结拜兄弟啊!”
刘邦大喜过望,仿佛在绝望的沙漠中找到了一泓清泉。挣扎着站起身子,那虚弱的身体摇摇欲坠,却带着一种急切的力量朝深处走去,边走边喊道:“小川,小川!有人来救我们了!!”
“谁??”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蒙恬耳中,蒙恬当即拉下面罩,拨开刘邦,看着睡眼朦胧的易小川,激动道:“小川,是我!!”
看着眼前易小川这副模样,蒙恬眼眶红了。
易小川面色苍白,眼神中满是疲惫与沧桑,头发杂乱地散落在肩头,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
“你…怎么会成这个样子??”蒙恬的声音微微颤抖,心中满是心疼。
“大哥!!?”
易小川不敢置信地看着蒙恬,随即紧紧抓住蒙恬胳膊,激动万分。手微微颤抖着:“你不是驻守在上郡吗?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大哥你了!!”
蒙恬搀扶着易小川:“我回来述职,刚好碰上小月姑娘跟李斯大儿子李由大婚,是她告诉我的。”
“啊?小月跟李由结婚了吗!!”
易小川吃了一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没……她逃婚了……”
蒙恬摇了摇头,随即道:“说来话长,咱们先出去,一会再跟你说!”
“好!!”易小川压住心里的好奇,重重点了点头。他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离开这个危险之地才是最重要的。
“他是你结拜兄弟?”蒙恬指了指刘邦。
易小川点点头:“是的大哥!”
“那就一起走吧!”
蒙恬好奇地看了刘邦一眼,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之处。要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结拜兄弟虽然多,但个个都不是一般的人物。蒙恬心中暗自揣测着这个刘邦的来历和本事。
刘邦感激涕零:“蒙将军大恩大德,刘邦没齿难忘。”
“走吧,跟着我。”
蒙恬挥了挥手,扶着易小川朝地牢外走去。刘邦忍着痛,亦步亦趋跟在两人身后。
三人小心翼翼地离开地牢,朝着府外奔去。他们的脚步轻盈而迅速,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而此时,小月在赵府外焦急地等待着。心中充满了担忧,不知道蒙恬是否找到了易小川,是否能够平安归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对小月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赵府的大门,仿佛要透过那厚重的墙壁看到里面的情况。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小川?!!真的是你!!”
终于,小月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三道从赵府中悄然翻出的黑影之上。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张与期待交织在一起。随着黑影逐渐靠近,小月的心跳愈发急促,仿佛要跳出胸膛一般。当她终于看清那熟悉的面容时,心中一喜,连忙迎了上去。
当她来到易小川面前时,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扑上前去,紧紧地抱住易小川,仿佛害怕他再次消失一般,身体微微颤抖着,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激动与喜悦。
易小川被小月的举动弄得有些百感交集。轻轻拍了拍小月的后背,心中涌起一股温暖与感动:“是我!谢谢你了,小月姑娘。”
停顿片刻,易小川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与牵挂:“玉漱现在还好吗?”
小月脸色一变,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语气有些生硬:“太妃娘娘好得很!”
小月的心中充满了矛盾,既为易小川的平安归来感到高兴,又为他对玉漱的牵挂而感到失落。她知道,自己在易小川心中的位置永远无法与玉漱相比。但她依然无法控制自己对易小川的感情,那份深情如同燃烧的火焰,无法熄灭。
易小川察觉到了小月的异样,心中涌起一丝愧疚。他知道,小月为了他付出了很多,而他却一直无法给予她想要的回应:“小月,对不起……”
小月摇了摇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没关系,小川。只要你平安就好。”
“出来就好!”
蒙恬看着小月,说道:“小月姑娘,我们先回去吧。”
小月擦了擦眼泪:“好!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蒙恬点点头,带着几人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回到将军府。
易小川端着一碗肉粥,眼中满是感激地看着蒙恬:“大哥,这次若不是你,我恐怕难以脱身。”
蒙恬拍了拍易小川的肩膀:“小川,你我之间无需言谢。只是这赵高恐怕不会就此罢休。你在这里不安全,赵高知道你我的关系,一旦知你失踪,肯定会过来寻人,我虽然不怕他,但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你跟我去上郡吧,在那里我会护你周全。”
刘邦也连忙说道:“蒙将军说得对,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此地,以免赵高派人追杀。”
易小川微微垂下眼眸,沉思片刻后,缓缓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能跟你去上郡。”
蒙恬对大秦忠心耿耿,但易小川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推翻‘暴秦’救回玉漱。
有刘邦在,……应该会成功的吧?
蒙恬微微一怔,眼中露出疑惑之色:“为何?小川,上郡有我在,可保你安全无虞。”
易小川轻叹一口气,委婉道:“大哥,我在这大秦之地,经历了许多。如今,我看到了百姓的疾苦,心中有诸多不忍。我想留下来,用我自己的方式去为百姓做一些事情,去寻找一种可能让大家生活得更好的方法。”
蒙恬皱起眉头,脸上露出沉思的神情:“小川,你的心意我明白,但这并非易事。大秦的制度森严,你这样做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风险。而且…现在赵高当权,不可能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易小川看着蒙恬:“大哥,我不怕风险。我相信,只要心中有信念,就一定能找到出路。我不能逃避,不管怎么样,总要试试才知道有没有结果!”
蒙恬看着易小川,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易小川的决定,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既然你心意已决,大哥也不再强求。但你一定要小心,若有需要,随时来找我。”
易小川点了点头:“大哥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
清晨,金色的阳光如轻纱般温柔地洒落在大地,微风轻拂,带来阵阵醉人的花香。
易华伟走出房门,然而,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门口那跪伏一地的众人时,眉头微微皱起,眼神先是闪过一丝疑惑,随后迅速变得锐利起来。目光在每个人身上停留片刻,视线停留在为首的阿二身上:
“你又犯了什么错了?起来说话!”
阿二不敢起身,跪伏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着,结结巴巴道:“回大人,……地牢两名犯人被人劫走了!请大人责罚!!”
随着易华伟的话语落下,众人皆跪伏一地,齐声喊道:“请大人责罚!”
“犯人被劫走了?”
易华伟的眉头一挑,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看着阿二,声音淡淡道:“罚你们三个月俸禄,自己去找李由报到。”
阿二连连磕头,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大人…小的知道错了,小的一定将功折罪,把那两个犯人抓回来!求大人别赶小的走!!”
易华伟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警惕性太差,去黑龙卫锻炼半年。”
虽然自己并不需要护卫保护,但被人摸到府上还毫无察觉,确实该让他们好好锻炼一下了。
顿了顿,易华伟再次开口道:“你见到李由,说易小川被人救走了。叫他去追,说不定有惊喜。”
敢跑赵府来救人,易华伟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能有如此胆量的人,猜也猜得到是谁,看来,小月对易小川还真是痴心一片啊,胆子真不小,脑子都是包!既然如此,那就成全她好了,以后,就是想分开,易华伟都不答应。
不过,小月没有这个能力,应该有人帮她。
蒙恬?
应该是他。
易华伟的眼神一闪,心中暗自思忖着。看样子,是时候将蒙恬从蒙家军调走了,以免他成为某些人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