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夫人一听,神色大变,定了定神,便向孔方打了几个手势。众侠不解,便问孔方,孔方笑着道:“拙荆闺名莹丹,自在山东的战乱失了声音,老夫和她沟通都是靠手语的。她方才问,老夫的大舅刘大侠身子可好?”众侠便把当初如何在邙山看见刘廷传救了孟津县知县之事说出。孔方笑道:“大舅哥还是不改他那多管闲事的性格,哈哈!”然后对刘莹丹柔声道:“夫人如此不小心,珠钗小心保管,别再丢失了,不然我这吝啬鬼会心疼,哈哈哈。”
邓清正想说些什么,郑翠翎抢先道:“小妹看孔掌柜这碗面是一根面条一碗的长寿面,莫非今天是孔掌柜生辰?”孔方道:“郡主娘娘果然观察入微,不过小老汉明日才是五十岁出生之日!”在场人一听,无论是众侠还是老百姓,都纷纷向孔掌柜祝寿。孔方笑着回谢各人,并让刘莹丹端出面条给众侠享用,众侠道了声谢便轮流吃起面条来。一来众侠忙了几乎一整天,都饿了;二来刘莹丹的厨艺出众,做的面条好吃,故此众侠都吃得很香甜。
孔方问众侠别后经历,朱常鸿说把邓清打死田九成一事隐去不提,只说奉皇命前往贵州剿灭安邦彦,在大兴县遇到恒山派加害谢安民妻女一事,末了还叹了一口气道:”原来白莲教也有侠义之人,这李氏夫妇便是了。路见不平,助人于危难之际,与我们的侠义道有何不同?小王先前以为白莲教都是蛊惑民心的妖邪之徒,看来小王当真是井底之蛙。”
孔方笑道:“龙生九种,九种不同。别的不提,夏王和福王两位千岁还是亲兄弟呢,不也是一正一邪么?所以白莲教有好人也就不足为怪。老朽先前在山东之时还结识了白莲教教主杨顺我,他也是个侠义人物,和作乱的闻香教、红封教不同。他还助过那杨肇基总兵,为平定闻香教也出过力气呢!”朱峥一听,看了孔方一眼。于瑞雪一见便骂道:“看什么看?做你的事情,再看连眼珠子都给你挖出来!”朱峥吓得低着头继续分发钱粮给百姓。
郝孝义咬牙低声骂道:“要不是当初李开疆那厮拿着那半块羊皮去了南方杭州、广东去买那胭脂和荔枝,我会被你们几个黄毛小子丫头欺负!?”身旁的邓清一听“李开疆”三个字,犹如平地起了声惊雷,急急揪着那郝孝义的胸襟道:“你方才提的那个‘李开疆’是不是黑脸雀斑的!?你是如何结识他的!?”郝孝义知道邓清霸道,慌忙颤声道了几个“是”字,然后把万历四十年冬天自己兄长郝忠仁如何认识李开疆,然后又把李开疆带到恒山引荐给自己,之后范文程如何教自己如何到张家口和建州女真人通商,最后李开疆却带着羊皮南下杭州、广东之事说出。
郑翠翎低头沉吟道:“这个李开疆倒是很有意思,咋十处打锣,九处都有他?”朱常鸿道:“这范文程又是何人?为何年纪轻轻就会教唆大明商人与建虏通商?”邓清对郝孝义仍然不依不饶地追问道:“后来找到了李开疆没!?”郝孝义道:“没呢,小人找到他肯定也饶不了他的!”邓清一举手,“啪”的一声,一耳光打在郝孝义的脸上。郝孝义半边脸肿起来哭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邓清举手又要打,朱常鸿不忍道:“算了,清师妹,看来他真不知道,你打他也没用。”邓清笑道:“我知道他不知道李开疆的去向,我只是替他那个被他活埋的爹打他这个不孝子!”郝孝义一听,猛然道:“牛头马面来的那晚票号突然失火了,怕不是你!?”邓清道:“明人不做暗事,就是姑奶奶和冰姐干的!”于瑞雪在那边冷笑道:“自己供出自己就算了,你咋把冰姐姐也给卖了?”邓清反驳回去取道:“我想冰姐姐会和我一样做得出就不怕承认了!如果她敢做不敢当就不是我喜欢的冰姐了!”
到了酉牌时分,钱粮分发完毕,众侠向孔方、刘莹丹拱手作别。朱常鸿道:“我们依赖来得仓促,二来不知道孔掌柜大寿将至,故此没带有贺礼在身。奈何眼下又有皇命在身,要火速前往贵州,也就不敢多留了,来日定必向孔掌柜补上寿礼!”孔方道:“眼看天也快黑了,各位要不到舍下小住吧?”朱常鸿道:“方才我们留在此处监督郝家分发钱粮,已算耽搁。皇命不敢有违,望孔掌柜见谅。”郑翠翎也道:“我们早日剿灭安贼,贵州的百姓便早日安生。”孔方点头道:“老夫当初也是因闻香教在山东做乱才居家迁来山西。战乱的确对平头百姓伤害的确不可估量,那老夫便不强留各位了!”众侠与孔氏夫妇别过,继续上路。
此时先放下众侠前往贵州不提,先说那通天票号众人。该伙歹人忙完分派钱粮后,回到自己被于邓二人捣到一团糟的票号,气不打一处来。朱峥首先发牢骚道:“先前劳碌多少还能赚点钱,今天可好,忙完后还得赔三千两白银三百石粮食!”陈攀道:“你算好了,老子几个还挨了那两个臭丫头一顿打呢!”郝孝义切齿道:“上回被那丐帮饿不死饱不活的臭乞丐折辱了一番,求兄长让恒山派去找他算账出气;却想不到此番却是被那大明朝廷的那些个皇子、驸马殿下羞辱,而且原来上回票号的失火也是他们干的,这仇看来无论如何是报不了的了!气煞我也!”
靳良玉道:“大哥,大仇咱报不了难道小仇咱还报不了么?”郝孝义问道:“贤弟此话何解?”靳良玉道:“朝廷那帮鹰爪孙让大哥把钱粮搬到那孔方老家伙的元宝楼分发,那孔方必定是和那帮鹰爪孙有交情勾结才捞得这份差事啊。这笔账就应该找孔老鬼来算!”张泓道:“对对对,上次我们在元宝楼楼玩耍那小乞丐之时,小弟便留意到那孔老头和那帮鹰爪孙坐在一块的了,小弟印象中里面几个女娃长得还不错!”
何猛又道:“最好找个啥罪证,让那孔老鬼死了也无处伸冤!”郝孝义叹气道:“然而那孔老鬼遵纪守法,如之奈何?”朱峥道:“大哥容禀,小弟听得先前老孔在山东老家之时,和那白莲教妖人杨顺我交情甚笃。我们何不以此做文章?”郝孝义一听,点头笑道:“孔老鬼啊孔老鬼,这回你算是栽在我手上了……”然后立即差宣元带上五千两银子给那介休县县令辛惠笙,诬陷孔方私通白莲教反贼,图谋不轨。
宣元刚出去了,王宜泓又进来道:“老爷,大老爷从大兴赶回来了!”郝孝义急道:“我正想找我那哥哥,快快有请!”还没等王宜泓去请,郝忠仁便带着那四名弟子急火火地进来,一看见郝孝义便道:“二弟,大哥原本到大兴县丐帮总舵去劫杀谢安民妻女,眼看就要得手了,却被白莲教和峨眉派搅黄了!”于是便把大兴县如何被众侠和杨帆阻扰经过说出,然后道:“还害得为兄和那嵩山派邱剑霜打了一架,后来我两派才发现原来朝廷夏王是恒山、嵩山两派的共同对头!”
郝孝义道:“哥哥,小弟这介休县有那狗王爷的走狗孔老鬼!他早年已经勾结白莲教教主杨顺我妖人,眼下又来山西图谋不轨,小弟已经刚使人去报知官府,正想找哥哥助小弟缉拿此人!”郝忠仁捏着胡须笑道:“区区小事,愚兄这就带着四个徒弟帮助明亮内弟前去擒拿!”陈攀、何猛、张泓、朱峥几个都咬牙切齿地道:“兄弟几个也要去找那孔老鬼算账了!”
再说傍晚孔方夫妇把郝孝义的不义之财分发与介休当地的穷苦百姓,均觉困顿。刘莹丹烧水与丈夫洗脚。孔方一边洗脚一边道:“娘子啊,我孔方可不知道拿被子修来的福气,今生娶了你做妻子。贤良淑德,武功又好,而且比为夫年轻二十岁。”刘莹丹笑了,给孔方递了一壶酒,做几个手语。孔方接过来笑道:“对,临睡前喝点点酒,安神。娘子再给我捶捶骨,按摩一下?”刘莹丹依言做了。孔方很是受用道:“舒服舒服,能享受道这美妙的感觉,就是让我今晚就死我都愿意了!”刘莹丹轻轻捶了孔方一下。孔方转过身,笑着轻握刘莹丹双手道:“为夫说错话了,是为夫的不对。娘子啊,下辈子孔方还要找你做夫人。”刘莹丹低着头羞红了脸。
孔方洗完了脚,刘莹丹倒掉了洗腳水,孔方道:“娘子早些安歇。”自己便先睡了。睡到午夜,孔方起来解手,见得刘莹丹还坐着,便问道:“娘子为何还不安寝?”刘莹丹做了几个手语。孔方问道:“娘子心神不宁?因何事心神不宁?”只听得远处隐隐有马蹄之声,听声音是从西面东来,过得一阵,东边传来了狗吠声,紧接着北面南面都有了人喊声和脚步声。刘莹丹坐起身来,那时孔方早已起来道:“怎么四面都似有人马过来?”
刘莹丹从床下隔板抽出她那猛虎铁胎弓,此弓是由刘莹丹亲手打制,弓有三十二斤重,五百步之内百发百中。弓的两端系弓弦处各有一个尖锥,是为了箭射尽时刘莹丹能把铁弓当近身接战时的武器用的。同时刘莹丹还有一把臂弩安装在左臂上,机关系于中指,只要刘莹丹中指一弯曲,臂弩便会激射而出。孔方一向安分守己,此时看见妻子抽出铁胎弓,便慌忙道:“吾妻莫急,还不知道是何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