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孔方推开窗户向外偷望,之间四面人马已把元宝楼合围了,有衙门捕快衙役,也有恒山派弟子和郝家的恶奴,火把把四周照得如同白昼。县衙的捕头蔡明亮、马快班头商广带头,后面跟着恒山派郝忠仁及其四个弟子,以及通天票号陈攀、何猛、张泓、朱峥,众人齐声呐喊:“反贼孔方,莫再顽抗,快快投降!”
刘莹丹急了,被孔方一把摁住道:“贤妻莫急,为夫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也不怕他们能拿出为夫什么谋反的罪证!”说完推开窗户朗声道:“老夫孔方在此,各位大人怕是有啥误会了吧?老夫那一届良民,并无......”话还没说完,下面一箭射过来。幸好刘莹丹手急眼快,用手一捞便绰箭在手,顺手一甩,用甩手箭的功夫把射箭的衙役头上的皂巾打掉。那衙役叫声:“哎呀!”便吓得倒头撞下马去。
刘莹丹甩手箭打了出去后,在楼上“呃呃”地叫着,意思是:“我夫君话都没说完你们就放箭!说清楚我家的罪行再下手也不迟!”奈何刘莹丹早已失声,说不出话来。围捕孔方的众人都被刘莹丹的这手绝技震慑住了。商广心中惊道:“女汉升果然名不虚传!此女不除,后患无穷!”当下便大喝:“好啊,反贼孔方,戕官拒捕,罪大恶极!弟兄们,给我放火烧了这元宝楼!”说完弯弓搭起一支火箭直向元宝楼上射来。
刘莹丹手一举,臂弩一箭把商广的火箭打落,然后急急转身去取弓箭。商广见一支火箭不济事,便呼来八个弓箭手来射火箭。岂料刘莹丹托起铁胎弓,搭上八支雕翎箭,弓弦响处,只听得“叮叮叮叮叮叮叮叮”连续八声清脆的响声,八个衙役的八支火箭被刘莹丹的八只雕翎箭纷纷射落。端的看得那恒山派四弟子并通天票号的陈攀等四人忘乎所以,喝了声采!郝忠仁急忙喝止:“你们几个,竟敢助反贼志气,灭自己威风!?”
孔方本就是一个求安稳的商人,看见事情越闹越大,急呼道:“各位大人,老夫乃首发良民,不知道犯了什么天条法例劳动各位抓捕,莫不是一场误会?”商广慑于刘莹丹神箭,厉声喝道:“你早年在山东,是否结识了白莲教教主妖人杨顺我?”孔方道:“老夫尚在山东之时,的确认识一位与此同名的朋友。但他是否白莲教教主老夫却是不知道,老夫知道的是,他曾经回护过剿灭山东脚乱的杨肇基总兵,老夫想来,此人对朝廷也是有功无罪的!”
朱峥喝道:“孔老鬼你休想抵赖,两个时辰之前我还亲耳听得你自己说杨顺我是白莲教教主!”陈攀、张泓、何猛一起附和。孔方无法,便道:“饶是如此,但老夫看那杨教主也并无造反举动,老夫更加无助他造反!”商广冷笑道:“那杨教主是不是使一把钩镰枪,腰间配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孔方道:“确实如此!”
蔡明亮喝道:“那就没错了!先前六扇门总捕头洪一贯来过县衙,告知我们捕快,前些年他还是南七省总捕头之时曾经和北六省总捕头到广东东莞县莲花山围攻白莲教,杜捕头也因此殉国!当时他攻破白莲教山寨老巢,查知其实杨顺我、杨者昌兄弟二人便是万历十七年在赣南粤北作乱的白莲教匪首王子龙的儿子!你这下也无话可说了吧?”
孔方此时的确也不知道如何回话了。蔡明亮见状,急呼衙役用火把把元宝楼首层点起火来。刘莹丹见状,急忙拖着发呆的丈夫下楼。孔方一边下楼,一边彷徨道:“如何是好?这下如何是好?”刘莹丹打了几个手势,意思是说:“先不管别的,保命要紧!”孔方回过神来,点点头道:“娘子所言甚是!我夫妇二人从后门出去吧!”
郝忠仁、蔡明亮二人带着通天票号的四人并一众衙役转过来后门拦截,让商广和恒山派弟子带着郝家的恶奴留在前门。郝忠仁等人刚包围到后门来,只见元宝楼后门两扇门板被踢飞了出来,登时撞到了四五个衙役。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只听得几声尖锐的“咻咻”之声,六七支箭从元宝楼射出来,正中六条狗。六犬哀鸣了几声,尽数身亡。幸好刘莹丹听从了丈夫的话,才手下留情,不然神剑就是射人不是射狗了。
刘莹丹趁此时带着孔方从元宝楼中冲了出来。一众衙役见那刘莹丹神箭狠辣,哪敢拦截,“喔嗬”一声,纷纷逃跑。蔡明亮截住一个衙役,当头一刀把那衙役的头劈了下来,厉声喝道:“退缩者死!”众衙役没法,只好硬着头皮追去。孔氏夫妇逃到县中心大街,只见通天票号的朱峥领头追来。刘莹丹恨那朱峥是力主自己丈夫私通白莲教教主的元凶,举手一箭,只听得凄厉“咻”一声,一支鸣镝箭贯穿了朱峥喉咙,这罪魁祸首当即倒地身亡。
刘莹丹用的鸣镝箭,也叫响箭,又叫哨箭的、信号箭,是由镞锋和镞铤组成,缝补一面中起脊,以免弧内凹,镞铤横截面呈圆形,射出之时因空气贯穿的缘故会发出“咻咻”的响声。刘莹丹用此箭的本意一来当然是退敌自保,二来也希望引起白天被他们周济过的百姓的舆论,制止这伙歹人的暴行。岂料这山西官场早已从娄舞阳、林凌云开始便腐败透顶,百姓个个为求自保都敢怒不敢言,哪个敢为这孔氏夫妇鸣不平?
孔方见自己循规蹈矩经商,不再过问江湖之事,无缘无故也可以惹祸上身,此刻又无人肯救自己,妻子也已杀了第一个人,从怀中掏出铁算盘道:“孔某我一直隐忍,无奈还是遭奸人迫害,今日不得已为求自保,只好开这杀戒了!”那边厢蔡明亮看见射死了一个,便道:“她射得死一个,两个出去看她射得死谁!?”便喝着把张泓、何猛赶出去。二人死命不敢露头,郝忠仁和蔡明亮一人一脚把二人踹出去。
这边厢刘莹丹早已弯弓搭箭,见二人出来,连珠二箭射出。张泓、何猛二人一直跟着郝孝义在这介休县多作威福,今夜终于恶贯满盈,倒在血泊之中。商广、郝忠仁不禁胆寒,但就是不敢露头,只得大声吆喝:“别叫那孔氏夫妇反贼跑脱啦!”但愿商广带着恒山派四弟子从另一方截住县城出口,并包抄孔氏夫妇二人。
孔方见蔡明亮、郝忠仁不露头,也不想继续和他们耗时间,要知道,僵持越久自己夫妇二人脱难的机会便越渺茫,拍了拍刘莹丹的肩膀道:“娘子休要恋战!”刘莹丹明白,跟着丈夫便往县城门疾奔。看见对面迎面一彪人马手执火把冲到,孔方抬头一看,不是别个,正是马快班头商广骑马带着恒山派四弟子赶到。
刘莹丹也不多说,横着铁胎弓搭上八支雕翎箭,弓弦响处,八个衙役齐刷刷地地中箭倒地。众人不禁大惊失色,争先恐后地抢到旁边的小巷躲藏,生怕走迟一步身上便会多了个箭孔。孔方顿足道:“他们躲在前方的巷子里,我二人再往前冲又恐遭了他们暗算!”看见前方衙役们躲藏的对面的一个巷子,人急智生,低声对刘莹丹道:“娘子,为夫待会儿潜到那巷子先观察一下。娘子就看为夫的手势放箭吧!”
刘莹丹虽然不明所以,但她一直都对丈夫言听计从,便点头答应。孔方潜到那巷子,幸好那巷子是暗处,商广和恒山派四弟子没看见他。孔方看到了商广骑的马,扭头便向刘莹丹做手势,让刘莹丹调整弓箭射向的高低。刘莹丹已失声多年,且夫妇二人虽然年龄相距甚大,但一直情投意合,故此刘莹丹看得明白孔方手势的意思。孔方手一挥,刘莹丹一支雕翎箭射出。
孔方看准箭的来路,自己也射出了一颗算盘珠。那算盘珠不偏不倚,正正打在箭上。那雕翎箭被算盘珠一撞,改变了方向,径直向商广骑的马射去,正中那马的左前腿。那马吃痛,长嘶一声便冲了出来。孔方看着那马奔到离自己十几步远之处也几步冲上前,飞身跳上马背。商广还没搞清楚发生何事,脉门便被孔方掐住了。孔方笑道:“谢谢商大人的马,我夫妇二人还烦请商大人护送出城!”然后一勒马,向跑去接应刘莹丹。
蔡明亮、郝忠仁听到马的嘶鸣声,只道商广那边援兵已到,便驱赶郝家的恶奴冲出去打算合围孔氏夫妇,却又被刘莹丹射倒了六七个,众恶奴又不敢上前。刘莹丹此时听得背后有急促的马蹄声,扭头一看,只见丈夫挟持着商广骑马向自己奔来。孔方一伸手,把刘莹丹拖上马。就这样,商广在前,刘莹丹居中,孔方在后,三人骑着马向县城门直冲。陈攀想上前拦截,被那马飞起蹄子踢中,胸前肋骨尽碎,狂喷鲜血。衙役恶奴又不敢放箭,因为商广在马上,倒被刘莹丹、孔方的弓箭和算盘珠射死打伤不少。
三人骑马奔到来县城门前,之间城门紧闭,城头上站满了守城的兵丁。孔方挟持着商广喝道:“快开城门,不然你等便替然这马快班头收尸吧!”只听得一人哈哈大笑,现身于城头道:“这区区一个马快班头你也好意思拿他来威胁本官!?”孔氏夫妇抬头一看,此人不是本县知县辛蕙笙又是谁!?商广一听,便破口大骂道:“你这狗官,收了郝孝义五千两银子要这孔氏夫妇的命,现在便来个弃居保帅!?”辛蕙笙笑道:“老商你太看得上你自己了,你不是车,只是本官一个卒子罢了,要你拱你就要拱,没用便丢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