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一下,已经……”
后面已经看不到追兵的身影了。但是,夏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声音,看来追捕还没有放弃。
但是,夏尔已经筋疲力尽了。最先发出声音的是埃尔根,而夏尔自己也是孩子的身体,其实相当痛苦。
“怎么办,夏尔?”
萨菲斯似乎有些坐立不安,好像对逃跑的方向有所不满。
“我们好像是朝西跑的,这样就出不去了。”
“是啊。”
当然,东门的不设防是否至今仍被搁置。堵住贵族城墙的士兵们已经全军覆没,但谁也不能保证没有逃脱的。
如果有人跑去报告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派出了补充兵力。再说了,守卫士兵围墙的那些人也不是全部都被截住了。
按照原来的计划,这时应该有了一百名由埃尔根率领的私人士兵,所以不用考虑太多。
“不管怎么说,最好还是认为那个洞早就被堵住了。”
“可恶!”
还有刚才那个叫斯纳基的雇佣兵。要是碰上那么危险的任务,说要战斗也可以赢,但夏尔必须使用王牌。
“先不说这个,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必须先藏起来,虽然不能久留,要不要回我们原先的宅邸看看?”
“可以吗?”
“灯下黑。如果弗洛克盯上了萨菲斯大人,大概早就……”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尽管在埃尔根离开之后,弗洛克一定会有所行动,但也不会想到目标会偷偷地回到原来的宅邸里。
“话说回来,为什么会这样?”
“总之,先休息一下再考虑吧。”
从一条路到另一条路,在黑暗中穿梭。
过了一会儿三人终于到了。
虽然离开这里才三天左右,却让人无比怀念。只是,气氛多少有些变化。
玄关的门似乎是被人强行打开的,门把手被斧子或什么东西敲碎了。
“这、这是……”
“没问题,里面好像没有人。”
根据精神操作魔法传达的信息是,内部没有意识。
夏尔一边确认身后,一边迅速地溜进屋里。
“呼……”
埃尔根在沙发上坐下。
“这么一来,真想洗个澡。”
“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不能用火,灯也不行。倒是可以擦干身体,换件衣服什么的。”
“夏尔,你有什么吃的吗?”
“我想厨房里应该还有剩下的,待会我去拿。”
很遗憾,夏尔不能在这里慢慢休息。一旦做好必要的准备之后,就必须继续前进。一旦待在这里的事情被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
“接下来怎么办?”
萨菲斯也坐在椅子上,身体前倾。
如果说埃尔根感到混乱,那就是萨菲斯则感到沮丧。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赌一把,结果却变得更糟糕了。
“伊芙洛斯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因为是那个人,所以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干掉的。”
“就是急着行动才出事的,早知道还不如待在原来的地方。”
面对说出后悔话的萨菲斯,埃尔根反驳道。
“怎么可能!就连我也没想到会变成那样!”
“可是,那些士兵不是冯·凯诺侯爵的部下吗?”
“不,这个嘛……”
埃尔根有点尴尬地低下了头。
“这次仪仗队的组织,全部交给了弗洛克,所以……”
“你是说你不知道吗?”
“太丢脸了。”
也就是说,弗洛克似乎不是用的侯爵家的老部下,而是由外部佣兵组成的随行人员。
看来对底层人不感兴趣的,不只是萨菲斯。既然事情进展顺利,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可是,做出那样的举动,弗洛克到底是什么打算呢?”
“怎么说呢……他大概是觉得王都这种情况,可以不了了之吧。”
“萨菲斯大人,你也被盯上了。”
“所以我才不明白。如果是你父亲的话,姑且不论,我可完全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让弗洛克憎恨的事。”
在夏尔心中,这一带的情况已经渐渐有了隐约的轮廓。
虽然还不能确定……
“应该不是单独一人吧?”
“什么?”
“我的意思是,要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一个人是做不到的。弗洛克恐怕是和什么阴谋有关。”
“那是什么?”
“长子派的这次政变如果不发生的话,就算召集佣兵,也杀不了埃尔根大人,反而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也就是说,他们很可能事先共享了情报。”
“居然是这样!”
到底谁是主谋呢?
总之,这次政变是有预谋的。否则,无法解释弗洛克的准备。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有些奇怪。起因是坦迪拉尔王子失去了王冠。
即便如此,如果他公开前国王的逝世,并正常举行加冕仪式的话,也不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也就是说,仅从这里来看,这场内乱是由于太子派的丑闻而偶然发生的。
自相矛盾,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夏尔猜得没错的话。
现在,最能确保安全的地方是……
“两位。”
“什么事?”
“以王宫为目标吧。”
“哈?!你在说什么?”
在王宫里,现在应该是最激烈的战区。
“听好了。首先,我们应该认为弗洛克和长子派有联系,这一点明白吗?”
“啊,对。夏尔,你刚才说过了,如果不知道这次的计划,是无法事先准备好这么多佣兵。”
“而且萨菲斯大人也是太子派。也就是说,如果两者都被长子派发现,不是被抓就是被杀。”
“嗯,嗯。”
也就是说。
支持他们的势力必然会成为他们的敌人。
“也就是说,在目前的情况下,能够庇护二位的,只有太子派……坦迪拉尔王子。”
“可是,殿下现在不是处于劣势吗?”
萨菲斯皱起了眉头。
由于无法进行有效的反击,市内也几乎被维莫尔德所掌握。从战术上看,坦迪拉尔王子明显输了。
“这个嘛……”
心中的疑虑又一次推动着夏尔的发言。
“从那之后过了三天,大概是四天吧?自从疾风兵团的龙骑兵落在这所房子的中庭之后。”
“是的。”
“尽管如此,殿下却没有被抓住,既没有被杀,也没有四处逃窜。”
“恐怕是的,你为什么这么想?”
“正因为持续着看似战斗的战斗,刚才那些佣兵才能够进行掠夺。您明白了吗?”
这是内战,不是侵略战争。因此,对胜利者来说,这个城市的居民是宝贵的财产。因此,对于毫无意义的伤害行为,本来就不能坐视不管。
现在那个被放任自流。也就是说,长子派还没有消灭敌人。因为没有结果,所以雇佣兵们的任性也无法控制。
“殿下恐怕早就料到会有这次攻击了。”
“什么?!”
“所以,放任自流事先在王宫内构筑了防线……”
“怎么可能!”
“不然怎么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呢?两个军团的士兵就算还能凑到一起,那粮食从哪里来呢?适合防守的阵地在哪里?箭和武器从哪里找呢?正是因为做好了准备,所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被打败。”
这样一来,就变成了非常奇怪的道理。坦迪拉尔王子原本可以继承王位,但他却冒着生命危险去战斗。
“如果传令兵在一两天内到达普利斯或西部国境,从那里开始四五天援军就会到达王都。已经过去了四天,所以再坚持两三天,殿下就有胜算了。殿下早就预料到这一点,并采取了相应的对策。”
“也就是说……”
“只要待在殿下身边,就不会有被敌兵杀死的危险。”
“原来如此……”
虽然不知道王子的企图,但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无论在数量上还是战况上都对自己有利的维莫尔德,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仍然没有分出胜负。
至少,在这种情况下,与其贸然逃跑和躲藏,还不如站在坦迪拉尔旁边,生存概率会更高。
“我的想法是,把两位托付给殿下,自己一个人回市区。”
“能行吗?”
“我一个人的话,随时都可以溜过去。”
如果变成鸟的话,就不容易被盯上了吧。当然也不是绝对的。
以前从布拉姆城逃出时,不知为何遭到了黑尔萨斯的狙击。现在回想起来,大概是因为翼鸢的肉体映入眼帘吧。
也就是说,不是野生的动物,而是被认为是谁的使役魔兽,所以受到了攻击。
即便如此,在混乱至极的王都,很难想象他们会为了杀光所有的鸟而费事。如果可以脱光衣服的话,只要放弃行李就行了,不管多少都是有可能逃脱的。
“趁着夜色,我会想办法突破第二军的包围,然后让两位回到殿下身边。”
“嗯。”
“等那件事结束后,我再一个人逃出去。我会尽快回到伊利亚夫人那里。”
“是啊,就这么办吧。我的事,到此为止就行了。”
但是,在王都上空飞行时,不能携带体积庞大的物品。因为那是极其不自然的。
如果只是身体强化药还好,但大小姐给的这把剑,恐怕只能扔掉了。
“可是……”
埃尔根表情严峻地表示了担忧。
“我们要怎么到达那里呢?如果被包围了的话。”
“使用魔法。”
“魔法?”
“这次,突破敌军的前方,有太子派的士兵。只要逃到那里,就不用担心被追,所以强行使用‘眩惑’魔法,一口气冲过去。”
但是以血液为催化剂,因为发挥了半吊子的威力,却被士兵包围,实在是本末倒置。
把流出的血和沙子混在一起,然后画出简易式的魔法阵,在咏唱与动作的交织下,确切地发动。
“只是,我应该也会消耗很多魔力,不好意思,如果我动不了,请把我搬过去。”
“知道了。”
实际上,夏尔觉得只需要累一点就可以了。“眩惑”也不是那么厉害的魔法。
即便如此,如果大范围地强行使用魔法,对肉体的负荷也不容小觑。
“什么时候去?”
“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然后半夜再去。虽然我不认为战斗已经完全停止,但还是睡觉的士兵多一些比较方便。”
半夜。
上空的强风几乎把云都冲走了。清澈的空气上,一轮金色的大月亮闪闪发光,马上就是满月了。
渗入地表的雨水气化,带走热量。夏尔突然感到一阵寒意。
王宫的大门一直敞开着,战斗应该在更深处展开吧。
一直往前走,映入眼帘的是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的喷泉。在夏尔看来,那是一种带有讽刺意味的冷淡行为。
越过那个更直。普通的地板将变成白色大理石。在月光的照射下,只有那里看起来清晰可见。
“那是……”
萨菲斯咕哝着。
因为他看到雪白的地板上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尸体。”
夏尔简短的回答。
大量地堆积着,他们是战斗中的牺牲者吗?
从谒见间往右偏的场地深处,从那里漏出红色的光。
既是王室的私人空间,也是最隐秘的领域……显然,那里是坦迪拉尔最后的据点。
后宫的墙壁很高,低处甚至没有窗户。这不是为了战争,而是为了剥夺女人的自由。
王室与普通的贵族不同,是构成国体的血脉。所以,怀有这些孩子的女人们,不能有任何错误。必然,内部充满了女官们,通常严格限制男性进入。
话虽如此,因为是性不均衡的空间,所以对于女人们来说,简直令人窒息。如果按规矩办事,大部分女人连春天都不知道就会衰老。
如果能成为王族的帮手还好,否则就是被豢养致死。
为了不让这样的女人恋爱,设置了一道高墙,高到跳下去就会骨折,甚至死掉。现在,它充当了临时城墙。
远远一看,后宫完全被包围了。防守方在墙壁的各个角落设下岗哨,时刻保持防御体系的稳固。但是,包围他们的第二军似乎正在适当地休息。
理由有很多。一方面是为了制造体力上的差距,在里面守城的一方,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遭到袭击,所以不能放松紧张。
但是,进攻方可以自由决定时机。虽然有限度,但时间越长,就越能毫无意义地消耗防守方。然后在对方感到疲劳的时候,发动猛攻。
还有一点,是在邀请。坦迪拉尔寄希望于援军。但是,不能保证那个一定会到来。
所以,时间过得越久,就越焦虑。万一发生紧急情况,他只能从这里逃出去。要是看到敌人大意了……?那就会出击吧。
维莫尔德的目标应该是短期决战。既然如此,与其拖延时间,还不如让对方“下注”更方便。
实际上,这个笼城对维莫尔德来说是不是算计之外的事情呢。如果真的是偶发性的内讧,后宫不可能有粮草等储备,箭矢应该也会用尽。
在最开始的阶段一口气凑到这里的时候,肯定认为结果就在眼前了。超过一千名士兵突然窝在后宫里,物资很快就见底了,剩下的就是等待破溃的反击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这样发展下去,所以维莫尔德才会苦恼吧。
宁愿遭受一点损失,也要赶快进入决战。这么想也不奇怪。
但是,这很难,这里是王宫墙壁的内侧,只有一个出入口。城墙又高又厚,城门对于马车来说很宽,但是对于攻城武器来说太窄了。
要么把大门拆掉,要么把武器拆开运走……不管怎么说,都太费时间了。所以,后宫的墙壁意外地碍事。
结果就是现在他们无计可施,只好让士兵们休息。这种状况对夏尔来说也是好事。
现在清醒活动的士兵只有一小部分,只要对其中的一部分使用魔法就可以了。
即便如此,在场的也只有三千人左右,其中起身站岗的也只有三百人左右。要让其中一角保持沉默,就必须“眩惑”数十人。
只要不依赖某种道具或催化剂,魔法的威力就会因距离而衰减。和以伊弗洛斯为盾牌咏唱咒文的那个时候不同,夏尔在敌军看不到的地方使用魔法。
“……”
“血止住了吗?”
“……是的。”
切得有点深了。虽然用家里的东西处理了伤口,但夏尔给自己弄伤还是很难受的。
把灶灰、沙子和自己的血液混在一起。虽然持续时间不长,但可以作为临时催化剂使用。
原本拥有魔法核的肉体本身就是催化剂。因此,与之分离的部位也会暂时发挥催化剂的作用。
夏尔躲在暗处开始吟唱,脚边是用血沙描绘的魔法阵。多亏了这个,可以大幅缩短时间。
在这期间,为了不被打扰,萨菲斯和埃尔根在前后监视着。
集中注意力。
在单调的反复吟诵中,意识不知不觉脱离了肉体,在野营的士兵们的头顶上蔓延开来。
一只看不见的手,将他们的脸一一覆盖……
……静静地停止吟诵。
注入这个魔法阵的魔力,以惊人的气势被吸走,时间不多了。
夏尔默默催促,两人也点了点头。事前已经商量好了。
从士兵们中间穿过,三人没有出声。也没有触碰旁边的东西,尽量保持安静。
魔法真的起作用了吗?他们半信半疑。即便如此,也只能向前进。
士兵们茫然地仰望着头顶上的月亮。
夏尔从他们身边飞快地跑过。
覆盖后宫的小树林被开垦,现在摆满了无数的帐篷。士兵们躺在那里睡觉。
煮晚饭用的锅,现在倒扣在石头上。
靠近城墙时使用的木制大盾牌,正对着那满是凹陷的表面。
在那样的环境中穿行。
只听得见脚下沙子被踩踏的声音……
“……哼……啊!那、那些家伙是怎么回事?”
身后传来声音。
已经有人醒了吗?这样一来,魔法就没有效果了。
但是,后宫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
“坦迪拉尔王子!萨菲斯来了!”
萨菲斯在墙下大声叫道。
这里的士兵并没有打瞌睡,用箭射向逼近脚下的敌兵。只要稍加反击,追兵就会撤退。
“开门!”
夏尔等了一会儿。
之后,门稍稍打开了。三人滑进去后,门又猛地关上,立刻插上门闩。
“成、成功了!”
喘着粗气的萨菲斯露出了喜悦之情。
虽然情况依然严峻,但接下来需要做的就只有把夏尔送回妻子身边了,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而且还能见到殿下。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终于有机会询问他的真实想法了。
但是,沉浸在确保安全的喜悦中的,只有夏尔、埃尔根和萨菲斯。周围的士兵们毫不松懈地监视着这边。毕竟毫发无伤地穿过敌军,怀疑也不无道理。
或许是感受到了这种气氛,两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看来确实是他本人。”
站在前面的年轻男子以爽朗的声音说道。
“而且,在你那边的是埃尔根大人吗?”
“正是如此……那么,你是……”
他从黑暗中踏出一步。
月光照在脸上。
夏尔看到一位年轻而雄壮的骑士。
红色斗篷和金色盔甲。亚麻色的头发,端正的五官。但是,其中尽管有着凛然,却看不出一丝软弱。
“我是莱特·图库尔,近卫兵团第三军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