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混乱以奇快的速度安静下来,不是因为林威武力强。
是他‘手下’多,京卫、五城兵马司、锦衣亲军,战斗力不怎么样,好在忠心听话,好在人多。
林威在京城内部作战的时候,外围能同时封锁京城,何况今天是他‘七日之期’的最后一天,北直隶百姓都知道不能靠近京城。
这给封锁消息创造了完美的环境,再加上那些笨蛋也不敢明着派斥候打听,他们自然还不知道京城结果。
宛平侯与皇帝的终极权争,此刻还处于天下人的幻想之中。
林威在等待他的两个孩子降临,京城东北方向二百六十里,晚上来了一支规模庞大的骑军。
井儿峪,营州右屯卫驻地,位于蓟州城以北五十里,属于京卫屯兵的范围,
距离边墙不过三十里,边墙在此地沿着山脉线向西北延伸,若径直再向西,就进入了顺天府地盘。
三屯营出发的大军,按照宛平侯的军令,这是他们第一个粮草补充点,明日应该向西北到平谷密云方向运动,保持在蓟镇地盘行军,避免进入顺天府。
但是,众所周知的原因,他们就算进入顺天府,依旧是宛平侯的地盘,大军的几名主将都没在意。
何况他们还有魏大中所传的宛平侯‘密令’,协助林威先解决京城诸事。
这支军队的组成很‘复杂’,且他们并不互相隶属,只是在一起行军。
其中一万山海关和辽西新训的战兵,由年轻的山海总兵顾肇迹带领。
六千蓟镇新老混合的战兵,由满桂带领。
还有四千大宁的‘屯兵’,由袁崇焕带领。
他的共同‘领导’,是没有官职的宛平侯幕僚魏大中。
满桂和顾肇迹在查营,魏大中的主帐内,昏暗的灯光下,袁崇焕坐在他对面,一脸笑吟吟得意,端详着手里一块小小的玉玺。
朱明玉玺二十四块,各有各的用途,平时在尚宝监,有些常用,有些可能皇帝一辈子也就用一两次。
比如袁崇焕手中这块,是皇帝年号用印,确立年号的时候才会用到。
但在天下人眼中,二十四玺如朕亲临,权力一样。
关于魏大中的人事安排,林威当时也是‘将就’使用。
毕竟他与杨涟、左光斗三人是最早的‘幕僚’。
杨涟被派往东江当影子,左光斗在身边当谋臣,魏大中赶鸭子上架,就留在了大宁。
蓟辽很多能臣,他不过是传话人、账房、管家,为此还把自己两个儿子带到身边帮忙。
但随着大宁实力的膨胀,随着林威实力的膨胀,再加上他去年突然在大宁降服林丹汗,魏大中坐地飞升,成了蓟辽‘总负责人’,直接与左光斗、林威联系。
他的性格狷介刚毅,否则也不会是东林的君子,还是高攀龙的门生。
这年头官场‘出身’决定立场,如同高攀龙一样,东林一堆阴谋家中,他和高攀龙都是最迂腐忠直的那一个。
当袁崇焕拿着玉玺,告诉他皇帝要让林威做武勋,需要适当削权之后,魏大中很顺畅的就信了。
因为这才符合他对圣君的期望,符合他对济世能臣的期望。
外面大军饮马喂料完毕,军营渐渐安静下来,今天是‘伙伴’间第一次面对面谈事,魏大中看袁崇焕笑的实在瘆人,不由得出声询问,
“袁大人,塞外林丹汗、顺义王、固始汗,如今在什么位置?”
袁崇焕瞥了他一眼,缓缓收起玉玺,“魏大人,事到如今你还反悔吗?”
“老夫反悔什么?元素何必如此,老夫相信侯爷不会弑君,也相信陛下不会削爵,谁胜谁败,都是朝堂一个话语权而已,难道陛下胜利,就不需要宛平侯改革了?”
袁崇焕嗤笑一声,摸摸他天下独一无二的‘四只’耳朵,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什么东林,什么老师,孙承宗和韩爌都靠不上,他们太胆小,只会溜嘴皮子玩计谋。
这年头想做成事,就得大胆,就得养兵,就得…在那个桀骜不驯的年轻人眼皮子底下养兵。
魏大中看他不开口,再次皱眉,“难道陛下会问罪?岂非京卫大乱?天下大乱?”
袁崇焕眨眨眼,看着他沉声道,“魏大人,你的意思是十多万骑军进攻大宁,就不会大乱了?”
“会啊。”
“那您这不是癫狂了吗?”
“元素,凡事有可为,有可不为,塞外乱一乱能让天下平静,可以接受。”
袁崇焕再次摸摸他的耳朵笑了,皇帝说魏大中不可信,自己却告诉他魏大中可信,原因就像现在这样。
魏大中是忠臣,不会在乎皇帝曾经想杀他,只记得皇帝去年把宛平侯成功‘拿捏’了一次,那以后就会一直拿捏下去。
“元素为何不开口?”
袁崇焕最近老是陷入自我得意,频繁走神,闻言哈哈一笑,“魏大人,您说如何才能做一个成功的反贼?”
“什么?”
“别惊讶,袁某是想告诉你什么样的反贼能成,您自然也就有了判断。”
魏大中皱眉想了一会,“一群忠臣的下属?”
袁崇焕笑着摇摇手,“谁能有朱明皇帝的忠臣多?”
“那倒也是,元素不妨指点一二。”
“呃~反贼若想成功,是得让身边所有人都明白,不做反贼就会死,不得不反,必须拼死造反。但您看看蓟辽,你我二人,还有赵率教、金启倧、曹文诏、毕懋康、顾肇迹、卢象升、宋应星等等,都是朱明的臣子,哪个人脑子进水,会认为不做反贼的结果必须死?”
魏大中怔怔点头,“有道理,元素高见,侯爷还是年轻,被东江那群辽民辽兵蛊惑了。”
“没错,宛平侯还是年轻,但他武功独步天下。魏大人再想想,如何造宛平侯林威的反呢?”
这事明显处于魏大中思维黑洞内,只能摇头表示不知。
袁崇焕哈哈一笑,“造强人的反其实很简单,历朝历代,强人的结局都是死于计谋,但陛下明显没时间与宛平侯玩计谋,那就很简单了,只需要反其道行之,听强人的话做条狗就可以。
明天我们全军奔袭京城,提前半个时辰派斥候告诉宛平侯,士兵们急切想帮侯爷场子,反正来回不过一日,大伙溜达一圈就去密云,到时候…圣旨当前,一切都结束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