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的营地布置很…大。
陈良弼只能这么说了,因为他们相隔五里一坨一坨的,且除了远处的中军大帐,其余士兵都在树林和沟壑中休息。
这是降低损失的好办法,不是准备攻击的安排,纯粹是不想躲,又担心被一阵杀到中军的防御阵。
沼泽边无数战马和上万只羊,啾啾咩咩的好热闹。
“翼明,记下来,大蒙古皇帝拥兵无数,绵延百里,兵强马壮,军械精良,粮草无数,每顿上万只羊。”
“是!”
“翼明,再记下来,察哈尔勇士不惧烈日,军容齐整,实乃当世强兵,不可力敌。”
“是!”
“翼明,再记下来,九斿白纛威风凛凛,成吉思汗的威严遍布草原,牧民心悦诚服,无不膜拜。”
“是!”
“翼明,再记,瓦剌大营当前,军容略有不足,似有所颓势,但士兵对九斿白纛的战神矛充满敬畏,遥遥膜拜。”
陈良弼每走一会,就让秦翼明记录一下。
亲卫头领一直跟在秦翼明身边,看他写字很稳,非常惊讶,眼看快到大营,终于忍不住了,“这位秦…将军,你是将军吗?”
“回头领,秦某可文可武。”
“你叫秦某?马术不错啊,是不是马背上长大?祖上是不是鞑靼人?是不是神枢营后代?”
“秦某秦翼明,非马背长大,四川人。”
“哦,四川是哪里?也是大片草原?”
“有草原,没有大片草原。”
“哦,那也是草原,林中部落那样的草原吧?”
“是山中部落的草原,如果贵部有的话。”
“那就是漠北外喀尔喀的地形了。”
“略…略有不同,有机会请头领做客。”
“远不远?”
“此地三千里。”
“那你们四川没有草原大。”
“大明朝两京十三省。”
“啥意思?”
“有十三个四川。”
“是吗?你是第几个四川?”
秦翼明歪头看向认真问话的络腮胡,深吸一口气,继续认真说道,“第一个。不知头领姓名?看起来英武不凡。”
“我叫都录,啥是英武不凡?”
“强大的武士。”
“哈哈哈~明官有眼光。”
“都录将军以前见过大明之官?”
“大明子官?没见过,我只见过两个老头官,你们是第四个,不过我见过很多商人,还见过林威。”
“是吗?摄政公如何?”
“摄政公是啥?”
“摄政乃总领大明政务,既林…林威。”
“林威啊?贼兮兮的,把泰松公主都拐跑了,还与都图去偷袭沈阳,银子很多的…的贼将军,不过他舍得银子,所以手下厉害。”
秦翼明突然拿本本记录了一下,抬头对都录道,“都录将军见识不凡,察哈尔之最,佩服佩服。”
都录看他记录自己的话,哈哈大笑,“你也不凡,佩服佩服。”
秦翼明莞尔,学的挺快。
黄金大帐已进入眼帘,前面又跑来百人的骑军,围着他们转了一圈大叫,“都录,为何慢慢悠悠。”
“这是大明皇帝面见大汗的礼仪,他们快不了,这位来自第一四川的将军要记录所有见到的事情,汇报给大汗。”
他们说的鞑靼语,陈良弼和秦翼明都没听懂,但依旧老神在在保持威严,捋着胡须慢慢走。
后来的骑兵看了他们一眼,又打马走了。
“都录将军的汉话从哪所学?”
“广宁!”
“嗯?”
“我是内喀尔喀的部族,广宁互市的时候跟着阿爸去过很多次,后来归降黄金大帐。”
“是吗?那就是乌兰公主的族人了?”
“是啊,听说公主现在是林威的夫人。”
“你不想回去吗?”
“回哪里?”
“内喀尔喀。”
“不想。”
“为什么?”
“我有两个婆娘,还有四个孩子,大汗赏赐,还是黄金大帐好。”
“都录将军忠心耿耿,察哈尔果然兵威强盛。”
“那是,我十三岁就在黄金大帐,那时候努尔哈赤还是明朝的奴隶呢。”
“难怪,原来不是前年新降。”
“啥是新降?”
“没什么,我得记下来,草原皇帝深得民心,勇士们个个崇拜不已。”
“刚才老头不是说过了吗?”
“刚才是说别人,这次得记都录将军,您是黄金大帐亲卫最强大最勇猛的武士。”
“嘿嘿嘿,明官就是这点好,舍得夸人。”
“您说错了,我们只说实话。”
“好官,记得不要顶撞,可以活着回去。”
“都录将军过虑了,我们是使者,草原皇帝从不杀使者。”
“我说的不是大汗,是瓦剌固始盟主。”
“哦?他杀使者?难当大任。”
“他不杀使者,杀顶撞他的人。”
陈良弼与秦翼明隐晦眼神交流,还有意外收获,看来固始汗也着急了。
黄金大帐近在眼前,营地门口全部下马,大帐前威风凛凛站着千余手持弯刀的武士。
都录准备带两人进帐,陈良弼却一转弯,“必须先拜见战神矛,成吉思汗的威严大于一切。”
“有理,明使请。”都录手转了一圈,向东一指,率先迈步。
陈良弼和秦翼明迈着官威八字步来到九斿白纛前,扶胸鞠躬,然后对着一旁的黑色战神矛露出嫌弃。
都录喜欢他们这眼神,低声说道,“听说瓦剌是大蒙古国的叛逆,二百年了,他们终于后悔了,大汗即将一统草原。”
“恭喜大汗,恭喜都录将军。”
都录带他们往回返,依旧要带到黄金大帐的队列前面。
陈良弼摇摇头,“无需绕弯,面见草原皇帝要走直线,这是皇帝使者的礼节。”
都录点点头,“有道理,那这边请!”
林丹汗给准备的‘杀威阵’,被他的亲卫直接从身后带到大帐门口,贵英恰一头黑线看着都录,“你太慢了。”
“大将军,使者有礼节,对大汗充满敬畏。”
贵英恰不认识两人,但明朝没有皇帝使节,全是林威幕僚,冷哼一声,手一摆,“请!”
陈良弼和秦翼明依旧手持旌节,缓缓入帐,面前御座林丹汗头戴冠帽,身穿丝绸黄袍,大马金刀而坐,左侧固始汗带着布帽,面前的矮桌放着酒肉,胡子上也是肉沫。
“翼明,记下来,草原皇帝威猛刚强,贵气四溢,目光如炬,不怒而威,瓦剌盟主草莽枭雄,酒肉不忌,面色折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