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丹汗听到他这么说,本来大怒的话突然咽到肚里,闪了口气,低头咳咳两声。
固始汗因为汉话不太好,迟钝了一下才明白大概意思,顿时一头黑线。
陈良弼恭恭敬敬上前,“大明皇帝使者泰宁侯陈良弼、左都督秦翼明,拜见陛下。”
“哼,你们是皇帝的使者吗?皇帝的使者会这么有礼貌?朕看到了林威虚伪的面孔。”
陈良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起身随意拱手,“见过瓦剌固始盟主,瓦剌乃我朝册封之王,百年来商队较少,固始盟主受苦了。”
秦翼明在后面刷刷记录,固始汗又迟钝了一会,才用蹩脚汉话说道,“没错,是明朝册封,但西域从不互市,这就是抛弃了我们,瓦剌现在推举黄金大帐为共主,重建大蒙古辉煌。”
陈良弼立刻向林丹汗祝贺,“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鞑靼瓦剌一统,只剩下漠南漠北,大蒙古国再现,可喜可贺。”
林丹汗设想了无数扯淡的场景,最后发现…好像没法扯淡。
“泰宁侯有点意思,这是林威的祝贺?”
“不,这是我朝天子的祝贺。”
“如何证明?”
“外臣亲来就是证明,泰松公主可以证明我们的身份。”
“我们是天启皇帝请来清君侧的助力,他就是这么对待盟友?”
“回陛下,天朝皇帝现在说了不算。”
林丹汗又差点咬住舌头,“什么意思?”
“就是说了不算的意思,大明朝现在是摄政公林威当家。”
林丹汗胸膛起伏,“你到底是谁的狗?”
“回陛下,辱人者人辱之,陛下注意仪态。”
林丹汗伸手制止后面的贵英恰出来训斥,“好吧,你到底代表谁而来?”
“我们是大明皇帝的使者,摄政公的信使。”
林丹汗差点吐血,“哈哈哈~原来如此,这很明朝,那信使想说什么?使者又想做什么?”
“回陛下,您又错了,信件是泰松公主,我们只是把泰松公主送回家,所以是信使。作为皇帝的使者,我们只是见证您登基的过程,等您登基之后,我们才会告诉您使者来做什么。”
林丹汗把他的话在脑子里绕了一圈,这次变聪明了,“也就是说,你们以信使身份而来,送林威的信,然后见证朕登基,最后变成使者,再与摄政公控制的皇帝联系?代表大明朝?”
“陛下圣明!”
“嗯,朕当然圣明,林威这脱裤子放屁的本事,天下独一无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佩服佩服。”
“回陛下,我们是信使。”
“你…”
林丹汗闭目深呼吸,身边的固始跟不上说话,这时候才问道,“你们来帮助大汗一统草原?”
“固始盟主,泰松公主已经说过了,我们不会重复,我们只是见证,等陛下令草原臣服的时候,我们才是使者。”
“泰松说林威会助大汗一臂之力。”
“抱歉,我们无法回应,可以让泰松公主回去通知宁远侯,这不是我们的差事。”
林丹汗与固始汗对视一眼,总算理顺了,这个使者是等最后结果才有用,现在就是个眼睛,他们若想做点事,得把泰松公主放回去。
泰松又被叫进来,莫名其妙重复了一次,“黄金大帐没有统一,就没资格与他交手,五天时间内投降,或杀掉大敌登基,林威都愿意助大汗一臂之力。”
林丹汗摸摸小胡子,“小妹,林威亲口跟你所言?”
“不是呀,是这老头说的。”
林丹汗大怒起身,“明朝虚伪至极,一群混蛋。”
陈良弼淡淡捋捋胡须,“陛下,我们是摄政公的笔,泰松公主是纸,哪又用笔传话的。”
林丹汗脸上的颜色精彩极了,青红转换,肌肉乱抖,大步到秦翼明身边,一把夺过本子。
陈良弼赶紧把下意识动手的秦翼明拦住,使眼色让他安静。
林丹汗很有‘涵养’,展开看看上面的内容,并没有扯掉,因为大多是‘实际情况’。
“你们一直记录是为什么?使者还有这礼仪?”
“当然,大明朝只有一位皇帝,草原也只有一位皇帝,这是皇帝与皇帝的交流,是大明朝与大蒙古的交流,史册必须记录清楚,鞑靼人曾经向大明朝借阅很多文献,无不是在追寻自身历史,贵国没有史官,我们不能没有。”
林丹汗嘴角抽动两下,把本子递给秦翼明,他没有扔,只是冷哼一声,“我们不需要养一堆史官,战神矛传世,黄金家族传世,就是实实在在的历史。”
陈良弼躬身,“陛下言之有理,战神矛威严外臣亲身感受,恩威浩荡。”
“坐!”
扯淡半天,陈良弼和秦翼明终于有了落座的资格,接下来他们就是夸,不,是记录就可以了。
林丹汗与固始汗的蒙古语交流两人也听不懂,只是泰松公主脸色相当精彩,眼看他们快交流完了,她才直接用汉话提醒,
“汗兄,您不用试,女真人不敢不作战,其他明军也不怕作战,您若互相试探,很可能被杀穿大营。”
林丹汗看一眼大口吃肉喝酒的‘明使’,他又聪明了,“泰松何以肯定?”
“因为林威没有用夫君节制女真人啊,夫君并不是来监督秦良玉,不是说过了嘛。”
固始汗终于掌握主动了,“大汗,宁远侯是来进攻我们的,他才是刀,马上放泰松公主回去,让林威展示他的诚意。”
这句话好像是个信号,北面突然传来轰隆的声音,两人立刻起身来到大帐外。
向北望去,烟尘都没有,鸡毛都瞧不见一根,都快黄昏了,明军会大队进攻?
黄金大帐不可能被吓得全部警戒,倒是西侧的瓦剌人全军在戒备。
但北面不时传来轰隆一声,两刻钟后,前锋才回来一队骑军,“禀大汗,宁远侯李尊祖冲杀斥候,大约五百兄弟送命,明军只是反复高喊一句话,一天时间到,一天时间到,除此之外,没有冲杀军阵。”
“混蛋,他们来了多少人?”
信使很惭愧,“禀大汗,他们两百人带着火炮隐蔽而来,一时没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