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轰隆隆——”
老天爷的脸说变就变,原本还晴空万里,一瞬间乌云满布,云层像破了个口子,倾盆大雨顿时倾泻而下。
“阿嚏~”
日日风雨无阻守在小院外的东方旬邑,毫不意外的淋成了落汤鸡。
身上湿漉漉的,一阵风袭来,他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皇上,皇上,奴才没买到油纸伞,不过奴才在回来的路上看到了一片荷塘,下去采了两片荷叶,皇上先将就用一下。”
小禄子头上戴了一片翠绿的荷叶,快步从大雨中跑向东方旬邑。
他看到乌云来袭,就立马跑去买伞了,结果还是迟了一步。
没走两步,大雨就落了下来。
雨势太大,卖伞的商贩都跑回了家。
小禄子就这样一把伞都没买到。
在宫里的时候,皇上跑太后娘娘的宫殿就异常殷勤。
那时候他就察觉出一点端倪。
但怎么也不敢往这上面去想。
结果。
皇上连娃都造出来了。
他想的还是保守了。
“皇上,今日这么大雨,黎小姐她肯定不会出来的,皇上身上的衣袍都打湿了,现下已是夏末,气候在慢慢转凉,皇上应当以龙体为重,还是先回宫吧。”
小禄子开口劝道。
东方旬邑摆了摆袖,“朕要再等等。”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闭上的院门。
不是有句话叫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吗?
他相信。
只要自己不放弃,终有一天,夏夏会给他一个当面解释的机会。
———
“小姐,外面的雨貌似很大,不然……”
玉竹看了眼走廊处的雨幕,她仰头看着黎夏,不太放心的开口道。
之前也遇到过一次这样的情况。
不过那一次下的不是雨,是鹅毛般的大雪。
她们那时都以为,下雪了,皇上也就会知难而退的回宫。
没承想,他竟依旧站在院门外,差一点冻成了冰块。
皇上那日冻昏了过去。
要不是他身边跟着小禄子,他就成为历史上,第一尊望妻冰石了。
小姐在得知皇上昏过去了,她连忙打开了门,让人把皇上抬了进来,又是吩咐人去请大夫,又是自己自己亲力亲为的照顾皇上。
玉竹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她便知道,小姐也不过是嘴硬心软罢了。
“你去让他们进来吧。”
黎夏想起了上次,东方旬邑高烧了整整两日才退了热。
那一次真的是吓到她了。
怪他归怪他,可他终归也是大宝小宝的爹。
她也不想看到他真出什么好歹。
“是,奴婢这就去。”玉竹闻言,立马激动的拿上油纸伞,朝着院门走去。
她如此积极,也是看出了自家小姐心中有皇上。
玉竹不想黎夏冲动之下留有遗憾。
她知道那件事皇上确实有不妥之处,但这么久了,小姐给的教训也该够了。
“吱呀——”
“皇上,你快看,门开了!”
玉竹撑着伞,从内打开了院门。
小禄子瞪大着眼眸,看到院门打开的那一刻,他激动的只差要跳起来了。
东方旬邑本就一直维持着目不转睛的姿势,盯着小院的大门,他自是同样看到了走出门外的玉竹。
玉竹放下手中的雨伞,朝着东方旬邑行了一礼,“奴婢参见皇上。”
“免礼,平身,可是夏夏……”东方旬邑动了动唇,他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停顿了下来。
“皇上,是小姐让奴婢过来开门,请皇上进去的。”
玉竹垂着头道。
东方旬邑盯着她说道:“真的?”
他还以为玉竹开门只是巧合。
纵使心中并不是这么希望的,可他也知道,夏夏不理自己,说明她还没有消气。
东方旬邑便认为,黎夏就不可能放他进门。
玉竹点了点头,“嗯,还是,真的是小姐吩咐的。”
“皇上,你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小禄子在一旁感慨道。
一载四个节气,皇上为了让黎小姐感受到他的诚心,五百多日风雨无阻,没有一日缺席。
皆传帝王薄情。
皇上可谓是他见过最深情的一国之君了。
年少专情又深情。
还是九五至尊的国君。
这等好男人打着灯笼都寻不到。
他也不明白,前太后娘娘是怎么想的,一点薄面都不给皇上,就这么晾着他,还直接晾了一年多。
偏偏皇上愿意受着。
情一字,他属实不懂。
玉竹恭敬的把皇上迎进了小院,她走在一侧带路,东方旬邑则跟着她的脚步跟随。
堂屋。
“夏……”
“先来喝杯热姜茶,祛祛身上的寒气。”东方旬邑看到端坐在堂屋内的黎夏,他下意识就迈开长腿,想要走到她身边。
黎夏见他浑身都湿透了,眉头皱了皱,随即打断了他的话。
她扭头看了眼身后的茯苓。
用眼神示意她将煮好的姜茶,端给东方旬邑和小禄子。
茯苓了然的点了点头。
她从桌案上面拿起托盘,随后拿起瓷壶跟杯盏,往里面倒满了热茶。
做完这一系列。
茯苓端起托盘,走向到了东方旬邑的面前。
她屈膝福了福身,开口说道:“皇上,请用姜茶。”
“嗯。”
东方旬邑伸手从托盘内拿起了一个茶盏。
他的衣袍尽湿,一跑不停的往下滴着水,脚下的地面留下了一圈水迹。
“阿嚏——”东方旬邑刚抿了一口姜茶,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
“皇上,你这是受凉了。”
小禄子说道。
“玉竹,你带他们去西厢房,沐浴的热水在厨房的大锅里,你们自己去提。”黎夏启唇道。
到了她这里,她可不惯着他。
要想在皇宫里那般摆皇上的谱,一大批宫人任他差遣,那她还真做不到。
黎夏从住进这座小院开始,除了玉竹和茯苓两个在旁边伺候着她,她也就另外请了个厨娘和打杂的婆子,加上大宝和小宝,小院平日就他们七口人。
“黎小姐,你只需吩咐人告诉奴才厨房的位置,奴才有力气,可以替皇上提水。”
小禄子点头哈腰道。
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让主子亲自去提水。
“玉竹,等会儿你带他去一趟。”黎夏看着玉竹说道。
小禄子乐意帮他主子那是他的事,只要不是让她的人干活,她不干涉。
东方旬邑看黎夏把什么都吩咐好了,他不得不一步三回头的跟着玉竹前去西厢房。
“皇上,小禄子公公,西厢房到了。”
玉竹带着两人左拐右拐,最后在一扇房门前停了下来。
“吱嘎——”
“咳咳咳……”
小禄子走上前,伸手推开了房门。
西厢房是小院闲置的一间房间,平时没有人住,虽偶有打扫,但屋内也难免积了一层薄灰。
推门的风把里面的灰尘扬了起来。
小禄子的喉咙里面吸进了一些灰尘,呛得他咳嗽不止。
“小禄子公公,你没事吧?”玉竹扯下腰间的手绢,抬手捻着手绢在小禄子面前挥了挥,将漂浮在空气中的灰尘扇飞。
“咳咳……咳咳咳……没没事。”
小禄子举起了一只手,摆了摆,他咳的眼泪都出来了。
玉竹不好意思的解释:“实在对不住了,我都忘了,西厢房还是上个月才打扫的,有快近一月没进去打扫了。”
他后知后觉才想起来。
“皇上,都是奴婢记性不好,请皇上见谅。”
玉竹垂下头道。
东方旬邑摆了摆手道:“没事。”
虽然他淋成了落汤鸡,但终是因祸得福,夏夏放他进来了。
东方旬邑此刻的心情大好。
让他大赦天下他都乐意。
“玉竹姐姐,小姐让我过来给皇上他们送换洗的衣袍。”
茯苓手捧着两套浆洗干净了的男子衣裳过来了。
这还是上一次东方旬邑在雪地昏过去,他一直高热不退,黎夏让他们主仆二人进来,那几日他在小院内休养的时候,遗留在这里的衣物。
他退热后,还没苏醒,黎夏就通知了东方旬邑的暗卫,把他带回了皇宫。
她忘了把衣服给东方旬邑让他的人带回去。
小禄子闻言,连忙伸手接过,“太谢谢黎小姐了,想的真周到。”
他开口夸奖道。
“皇上,里面灰大,你先在外面等一会儿,奴才去把皇上待会要换的衣服放好,打扫一下屋子,等屋子里干净了,皇上再进来。”
小禄子抱着从茯苓手里接过来的衣袍。
他抬眸看着东方旬邑说道。
东方旬邑点头道:“嗯,你去吧。”
小禄子一个人进屋了。
茯苓和玉竹两人也相继告退。
就剩下东方旬邑站在厢房门外等着。
小禄子费了一点时间,大致的搞了一下房间。
忙完了屋子内的卫生,他又马不停蹄的去了刚刚路上玉竹给他指的小厨房。
从他跟在皇上身边后,他一直只负责照顾皇上的衣食起居。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干这些粗活了。
小禄子今日亲力亲为了一番,他才切身体会到,宫里那些最底层的宫人们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皇上,水打好了,皇上可以去沐浴了。”
打完水的小禄子累得气喘吁吁,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过来。
“好。”东方旬邑回道。
他看着经过小禄子打扫后的厢房,变得焕然一新了。
身上粘糊糊的确实也不舒服。
东方旬邑迈腿走进了房间。
一扇简雅的屏风里面,网上飘起了袅袅白烟。
屏风的架子被水气弄得水雾雾的。
出门在外,东方旬邑对这间屋子内的布置,不是特别的满意,但也不至于太过讨厌。
只是沐个浴而已。
不需要太长时间。
过了一会儿。
东方旬邑沐浴更衣后,神清气爽的从屏风内走了出来。
“小禄子,你也去收拾一下,换套干净的衣服。”
他对着小禄子说道。
小禄子点了点头,“是,皇上。”
“那你先收拾,朕去堂屋等你。”东方旬邑开口道。
小禄子心知肚明,皇上明明是奔着黎小姐去的。
竟还说等他。
皇上怕是不知道别人听他这样说瞎话。
东方旬邑来的路上,黎夏就在偷偷的用眼睛记路,尽可能的记住周围容易记住的东西。
他很顺利的回了堂屋。
大宝和小宝此时也醒了,黎夏一手抱一个,在逗着他们。
东方旬邑走到堂屋前,就看到了这温馨的一幕。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
“娘亲~爹爹。”小宝眼尖的看到了站在外面的东方旬邑,她踢着小短腿,挣扎的想要从黎夏的怀里下来。
黎夏听到小宝的声音,扭头朝外看了过去。
当看到东方旬邑颀长的身影时,她上下煽动着长翘的羽睫。
小宝这个小鬼头看到她爹非常激动。
反观大宝,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但知子莫若母。
黎夏瞧见大宝微微颤动的睫毛,她知道,儿子虽然不善表达,但同小宝一样,也是想念爹爹的。
她半蹲着身子,弯下腰,松开手将怀里的两个奶娃娃,稳稳的放在了地上。
“爹爹~”
小宝一离开黎夏的怀抱,脚都还没有站稳,就摇摇晃晃的迈着小短腿,朝着堂屋外跑去。
大宝则是立在原地,没有前进。
他抬起头,静静的盯着自己那位陌生的爹。
“小宝,爹爹在。”
东方旬邑看到向他跑过来的小奶娃,他的心都要萌化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自己的儿女。
以前也只能在偷偷看黎夏的时候,顺带着远远的看他们兄妹俩一眼。
东方旬邑张开手臂,小宝扑进他怀里,撞了个满怀。
“大宝,过来爹爹抱。”他单手抱起小宝,看着只盯着他看,一直没有走过来的大宝,东方旬邑朝他招了招手。
大宝仍旧立在原处,纹丝未动。
黎夏见状慢慢的走了过去。
她蹲下身子,嗓音轻柔道:“大宝,你不想要爹爹抱吗?”
大宝抿着唇,低下了头。
“那娘亲抱你好不好?”黎夏张开双臂道。
儿子不愿意开口,她也不想仗着长辈的身份去逼迫他。
大宝轻轻的拉了下黎夏的衣袖,声音很轻的说了一个字,“爹……”
“好,娘亲知道了。”
黎夏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宝还是希望被爹爹抱的。
或许是有活泼伶俐的小宝在前面做对比,他担心沉默寡言的自己不被爹爹喜欢,心中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