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壮妇人在心里暗骂一声‘怂货’,抬脚就进了卧房。
这周军都病成那样了怎么可能会醒,这臭丫头一定是在骗她。等她揭穿了谎言再找李氏那个贱人算账,居然敢骂她!
众人一进屋,就看见了坐在床边的周军,周小楠安静的靠坐在他身边,右手还揽着她爹的手臂。
这动作看着有些过于亲密了,不过小丫头小小一团偎在那里,并不会让人觉得反感。
可是这周军身上散发的寒气就跟化成了实质似的,冻得几人腿肚子都在发抖。
从军十多年,这身上的杀气一旦全部释放出来,没几个庄稼汉能承受的住,更何况对方只是几个无知妇人。
“你们…要找我?”
这声音一出,几人控制不住的瑟缩了一下,这男人咋这么吓人,以前见着挺和善的啊。
也只有李氏母女明白,周军是为了让自己的吐字足够清晰,才故意说的缓慢有力。
矮胖妇人吞咽了好几口口水才鼓起勇气颤着声音回答道:
“周, 周军呀,我们,我们就是单纯过来看望你一下,你可终于醒了,真是天大的好事呀。我,我们就,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人团聚了,嫂子改日再来看望你哈!”
周军只是重重的冷哼了一声,一副懒得跟妇人计较的样子。
几人如蒙大赦,立即转身小跑着走了。至于回家之后敢不敢让自家男人来给自己出气,大约是不敢的。
这上过战场的人,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总算是又解决了一个麻烦!
周军从未想过,在自己老家的日子会过的如此艰难。
想当年在军营,他们大安国的军队一直是兵强马壮,明君执政从不拖欠军饷、粮草,因而很少有外族骚扰边境。
自己去了十多年,上战场的机会屈指可数。虽然每日的训练很辛苦,可是士兵们的日子是过的很不错的。
没想到回了乡,在自家门口反倒栽了跟头!
真是讽刺!
小脸憋的通红的周小楠,总算松了口气,
“姐姐,你快来帮我,咱爹的身子越来越重,我快撑不住他了!”
周军也终于泄了力气,神色萎顿。
他的身体还是太过虚弱,一番折腾下来已是疲惫不堪。被姐妹二人吃力的扶着躺下,很快就昏睡过去。
关好大门回来的李氏,满脸羞愧。
“都怨我,是我太冲动了,完全没想后果。当时看到你们爹差点从床上摔下来,若是再伤到脑子岂不是要没命了?我当时脑子一热就冲出去骂人了。”
现在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如果自家男人身体没病那会儿,她指定不带怕的,可如今这一家子只有被人欺负的份。
“娘,是她们没人性,怨不得你。事情既然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咱们得往前看。”
周小溪确实不怪李氏,若不是自己特殊的经历,说不定还不如李氏呢。
其实李氏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已经改变了很多,再也不是之前那个一遇到事就慌乱到不行,只能悲戚哭泣的柔弱村妇了。
她的内心依然柔软,外壳已经开始愈发的坚固。
周小楠连忙在一旁连声附和,
“对,姐姐说的对!娘,您别难过,今日爹爹能自己坐起来了呢,说不定很快他就能下地走动了。到那时,再不会有人敢欺负咱们。对了,院子里的药材还没炮制完,咱们得抓紧去干活。”
乖巧懂事的周小楠逐渐养成了操心的习惯,满眼都是活。
母女三人一直忙碌到日落西山、月上柳梢才停手。
这么多药材里唯独还少一味人参,周小溪姐妹也曾尝试在山里寻找,都一无所获。
之前章大夫就提醒过,虽然心叶党参根可以替代一部分的人参,但做不到完全替代,如若不然,这人参也就没有那么珍贵了。
家里已经没有银钱,就连存粮也所剩无几。
距离收割获新粮还需一个月的时日,一家四口再节省都撑不到一月之后。思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变卖家里值钱的东西。
可是这一家子能干活的全是女人,抛头露面去城里会被人说闲话暂且不提,主要是不安全啊!
这事,属实让一家人都犯了难。
周小溪其实对去城里没那么抗拒,毕竟她身体里的灵魂来自二十一世纪,她要比这个时空的姑娘胆大的多。
没思考多久她就下定了决心,
“娘,去城里这事不能再拖了,妹妹年纪太小,您又得在家照顾爹,我去最合适。”
李氏立即就想反驳,被小溪用眼神安抚住。
“咱家还有一点铜钱,坐刘老汉家的驴车是尽够的,村里人都是结伴一起去,还是很安全的。”
李氏哪能被几句话就打消了顾虑,
“可是小溪,你是要去城里典当东西,身上带着贵重的东西,哪怕是村里人都会生出坏心思,更何况城里的人那么杂,你一个小姑娘不知道会遭遇到什么可怕的事。”
她可是听说,城里的人在各个不起眼的角落时刻盯着路人,一个不注意就可能被拐走。
运气好点是被卖去大户人家当丫鬟小厮,若是倒霉遇上那更黑心的,会被卖去那污糟的烟花柳巷!
一想到这里,李氏就心慌的双手发抖。
周小溪作为一个成年人,哪能听不懂李氏话里的意思,但也不能一直当缩头乌龟,一辈子窝在山村里。
为了将来,她必须赌一次。
“娘,咱们还可以想法子遮掩一二。您之前不是织了些棉布还没来得及去卖,我可以拿着那些棉布去城里的布庄卖些银钱。为了方便携带,这次就只将您的银手镯和簪子拿去典当。”
可是李氏还是不放心,女儿在亲娘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的,她担心小溪会被坏人惦记。
于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可是小溪,你是个女儿家,样貌又生的招人喜欢,同去的村里人也不会好心的照顾你,娘是真怕你遭遇不测。”
周小溪无奈的笑了笑,
“娘,也就你觉得我长得招人喜欢。村里现在估计人人都觉得我像个悍妇,牙尖嘴利讨人嫌。”
“而且您瞧瞧我这张黑炭似的脸,五官又普通,谁会觉得我好看啊。赶明儿我出门前再故意把脸涂黑点,若不是梳着女儿家的发髻,人家都得把我当成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