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威和萧成渐渐长大,萧沐风亲自指导他们习武,早早给他俩在军中铺好了路子,自是不需要她操心的。萧茵茵更不必说,萧沐风的意思是管女儿不必像儿子一样严苛,故而萧茵茵打小就像鲜花儿一样娇养着。
许是性子仿了萧沐风,几个亲生的孩子对她这个娘亲并不依赖,有时她多说几句,萧威和萧茵茵就嫌唠叨,也就萧成不发脾气,却也少有母子间的亲热。
反观萧余,虽然出身不好,却是个知冷知热的好孩子,服侍萧夫人时更是事无巨细、亲力亲为,从没有半句怨言。更多的时候,萧余会搬个小凳子靠在萧夫人脚边,她一抬头,就能看见一张暖洋洋的小脸冲她笑着。
萧余刚懂事的时候,萧沐风就揪着他训了一次话:“你的生母低贱狡诈,不配进入将军府,而你,原本也是不该留在人世的。”
萧夫人抓紧了萧余的衣袖:“将军,他还是个孩子,请您别说这样的重话。”
萧沐风冷哼一声,对着萧余继续说道:“你也看得出,将军府的主母心慈面软,当初她愿意收留你,我也就无所谓了。如今你也长得差不多了,我给你指条明路:赏你足够的银两,给你找个好人家,这已是我仁至义尽,你须记着,以后不准回来,遇事也不要向将军府攀扯。”
幼小的萧余似乎知道自己不受眼前男人的待见,他用蚊子似的声音哼唧着回答:“我不要银子,我想跟娘在一起。”
萧沐风有些不耐烦:“你娘早死了,这府里没有你娘。”
萧夫人连忙跪倒:“夫君,这孩子是我一手带大,他本性纯良,一直很听话。更何况他也是您的血脉,您就让他留在我身边吧。”
萧沐风很是不满:“你是将军府唯一的夫人,膝下亲生的两儿一女还不够么?当年若不是你妇人之仁,我何必留着这个贱种遗人话柄?”
萧夫人看着萧余被吓哭了,自己心里也酸涩,她忍不住哭诉道:“就算有错,错的也是他娘,稚子无辜啊。将军,妾身从不曾要求过什么,只是这孩子,恳请您留下他。”
萧威很不理解:“娘,你何必为了这个小子难为父亲?看看他那个没出息的样子,哪里值得你如此袒护?”
萧成则劝说道:“我知娘心善,走在路上都舍不得踩死一只蚂蚁,更何况是个人呢。不过既然父亲的话都说清楚了,娘你也不要因为一点小事与父亲不睦。”进而向萧沐风提议,“娘亲无非是想把他留在身边,那就让他在萧府做工吧。”
“这......”萧夫人仍是不忍,可瞥见萧沐风神色狠戾,只能争取道:“他毕竟不同于外人,就请老爷赐他与家主同姓吧。”
萧威闻言灵光一闪,带了讥诮:“干脆就叫萧余好了。”而后向萧成挤了挤眼睛,低语道:“多余的累赘罢了。”
事已至此,萧沐风只得道:“那就这样,小子你好自为之吧。”
萧沐风走后,萧夫人看向萧威:“你是长子,娘希望你能善待这个弟弟。”
萧威一脸鄙夷:“娘你说什么玩笑话,我可不稀罕这样的弟弟。”
见萧夫人眼中含泪,萧威咬了咬牙,“好吧好吧,我答应你,只要他不来烦我,我就不打他。”
萧成则是劝了几句:“他如今也算长留在将军府了,娘你就宽心吧,好歹有了萧姓,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就是了。”
萧余躲在萧夫人身后,弱弱地开口:“谢谢你,帮我留在这里。”
萧成只一笑,没人知道他心里的小算盘:贱民也有贱民的用处,以后说不准能帮到自己呢。
萧夫人思量了很久,还是委婉地将萧余的身世告诉了他。
怕萧余想不开,萧夫人还承诺道:“你的生母......欠了些思量,这些年你受苦了。你是将军府的血脉,我一直视你如己出,只要有我在一天,就一定不会让你孤苦无依的。”
萧余啜泣着回答道:“能降生于世、得您养育,是我的幸运,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做人,不辜负您的一片苦心。”
后来,萧余一天天长大,他既不是正经的主子,又算不得真正的下人,身份着实尴尬。
管家几番请示,惹得萧沐风很是烦躁:“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就算是个白眼狼也该养熟了,威儿、成儿正缺人伺候,他既是知根知底的家奴,就让他去吧。”
几句话一点拨,底下人都心里有数了,不论是管事还是下人,人人都可以喊他一声“萧余”,而萧余在将军府也算是任劳任怨,从来不给别人添麻烦。
萧威健壮好动,经常以练武的名义把萧余当成靶子打,而萧成的鬼点子最多,自己闯的祸不由分说就赖给萧余顶包,萧茵茵则有样学样,每每以捉弄萧余为乐。
对于这些,萧余逆来顺受得惯了,偶尔萧夫人发现,萧余还会帮着他们开脱:“我们是闹着玩的,真的没关系。”
好在伙房的福伯受过萧夫人的恩惠,呵护萧余的人也算多了一个。他常慨叹:“明明是个好孩子,实在是可惜了。”
萧余的脸上仍有笑容:“没什么可惜的,毕竟我亲娘给了我一条命,我还有夫人和你照顾着,说不准哪天,日子就会好起来了。”
萧沐风自从得到了大展拳脚的机会便屡立战功,身上的光环越来越大,皇上破例允许萧威和萧成直接进入今年武举的殿试,封官授职指日可待,而萧茵茵相貌出众,日后寻个良婿亦不是难事。
萧夫人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萧余,她曾试着劝萧沐风:“萧余这孩子学东西很快,光是看着他两个哥哥习武,自己也能比划个差不多,我看着他资质不错,不如您也栽培下他,日后......”
萧沐风不待她说完便打断:“你当我是很闲么?当年那个贱人厚颜无耻纠缠于我,这才有了孽种,我留他一命已是宽待了,难不成还要带出去丢人现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