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恙心慌意乱，颤声问：“有人身亡吗？”
“没有，王后的贴身婢女玉扇姑娘伤得最重，但也不至危及性命。”
吴恙面色稍安，随即被嬷嬷请至厢房外头。
“你们几个是怎么看门的！贵人不知殿下有令，你们几个也不清楚吗？”
“是我带人硬闯的，与他们无关。”
嬷嬷这才停下训斥，转头凝眉道：“奴婢奉长公主殿下之命，有句话不得不问。”
“姑姑请讲。”
“将军驻守北境，今夜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宫里？”
吴恙屏退左右，取出随身信笺，递了过去。
“奉圣上之命回宫。”
对方只看了眼信封上的龙纹黄铜印戳，语气瞬间客气了不少，“这哪是奴婢能看的？将军收妥便是。”
她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句：“圣上受了惊吓，回宫静养，将一切事务暂交长公主殿下处理。所以殿下才对宫中安全格外上心，并非存心相疑，请将军莫要介怀。”
“自然。”
“将军深沐皇恩，又有贵妃帮衬，可……毕竟是男臣，行宫那地方，实在不便去。若您不信奴婢方才所言，大可问问其他人，他们都看见了。”
“姑姑言重了。”
“将军是个明白人，奴婢也不跟您绕弯。方才邱尚宫来报，大火起于茶厢内部，所以殿下特命奴婢，仅送王后一人出去。”
“哦？殿下是怀疑王后身边有意图作乱之人？”
“不得不防啊！”嬷嬷点了点头，“毕竟，梧月郡主还没寻到，眼下又出了这样的事……”
见吴恙一脸疑惑，嬷嬷才反应过来：“差点忘了！您风尘仆仆归来，大概还不知晓近日发生之事吧？”
接着，她便将梧月郡主失踪的经过一五一十相告。
原来如此，难怪杭修会被禁卫带走，竟是受郡主一事牵连。
“对了，将军是在找什么人吗？”没等吴恙回答，她就接了后半句，“不管找谁，这个档口，还是不要惹出误会的好，奴婢这就命人送您出宫。”
显然，这并非问句，而是警示。
意思十分明白，提醒他不要多管闲事，以免跟嫌犯扯上什么关系。
可惜，这件事情吴恙不能答应。
他略加思忖，拦下了对方，“姑姑误会了，我不过是想为殿下分忧罢了。”
一听这话，嬷嬷停下步子，饶有兴味地回头看他，“噢？”
“我方才听说，今夜进宫的夏周人里有一舞姬。可大火扑灭之后，这舞姬却不见了，所以特来看看。”
“嘶……奴婢还真没瞧见什么舞姬。”她忽然反应了过来，急道：“呦！可得将此事告知邱尚宫。”
“何必劳烦姑姑，我去一趟便是。”
有嬷嬷的令牌开路，吴恙很快便在偏殿见到了邱尚宫。
吴恙自称是奉公主府之命前来协办此案，邱尚宫虽是女子，却比一般男子还要沉稳，先派人出去确认了一番，然后才开口。
“听嬷嬷说，将军有重要情报？”
听完舞姬一事，邱尚宫面不改色，似是早已心中有数。
“将军刚刚回宫，怎会知晓舞姬之事？”
吴恙只说是家仆在宫门恰好瞧见了，并未提及安遥失踪一事。
邱尚宫脸上仍无表情，见吴恙话已说完，便要送客。
“邱尚宫，可否让我看看卷宗？”
“查案乃我分内之事，将军身份尊贵，岂敢叨扰？”
没等吴恙说话，崔十七立时暴起，“什么态度？我们将军好心相助，你居然连个卷宗都藏着掖着……”
邱尚宫也没惯着他，面露不虞。
“今夜大火事关两国安宁，天亮前便得给出个交代，若皇亲国戚个个来插手，我这案子还查不查了？”
崔十七还要再争，被吴恙按下了。
“是我们冒昧了，不过这关键人物失踪，还请邱尚宫允准全宫搜查，我虽不通断案，手下却有些帮得上忙的武夫。”
他没忘记此行的目的，公主府手握重兵，江槐也已携禁卫回防，要想搜宫寻找安遥，就得邱尚宫相助。
谁知，对方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了。
“殿下早已命人搜宫，此事就不劳烦将军费心了！”
崔十七急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多个人多分力啊，难道你不想尽快找出那个消失的舞姬吗？”
邱尚宫撇了撇茶沫，“找到也好，找不到也罢。”
崔十七一头雾水，吴恙却听明白了。
看来邱尚宫是想将一切罪责都推在舞姬身上！反正人是夏周人带来的，管她是被人掳走还是畏罪潜逃，只要与我朝无关，那便够了。
“听闻邱尚宫断案如神，想不到竟是以果推因的好手！吴某看错人了，告辞！”
吴恙说完便拂袖而去。
崔十七忿忿不平地追了上来，“将军，我去把那卷宗抢出来！”
吴恙哭笑不得，“不让看卷宗，咱们自己查便是！走！去起火的地方看看！”
起火点位于偏殿侧面，从被熏黑的檐廊，不难想象出当时火势的凶猛。
往里走，是一间漆黑的屋子，火虽已灭，屋内却仍似有火龙游走，闷热憋人。
刚一进去，呛人的味道就直冲脑门，吴恙接过蒙布系于口鼻之间，这才好受些。
地上一片狼藉，焦黑的木炭，未燃尽的卷帘边，灰黑的尘土，杂乱的脚印，混乱的水渍和泥浆……
好在可燃物不多，还能勉强看出黑灰底下茶厢的模样。
抬头一看，屋子上头的火痕更加严重，房顶几乎被烧穿。
很显然，火势是从那里开始蔓延的。
吴恙借助残檐攀上屋顶，细细勘查了起来。
正如邱尚宫向长公主汇报的一样，这火是从檐窗内部开始，逐渐向外蔓延的。
也就是说，有人在茶厢里朝屋顶放了把火？
谁会做这种事呢？这不是将自己也置于危险境地吗？
可惜那些夏周人已被严加看管，自己没法提审问话。
吴恙在檐上思索了会儿，忽听人高声叫唤。
“将军，将军！”
向下一看，没人。
“将军，我在外边儿！”
扭身一看，崔十七这家伙正在茶厢外头朝檐上挥手呢！
对哦！这火势蔓延，并非只有屋中之人知道，外头也是可以看见的！
他想起了头先那个宫人的话——
“那火是从茶厢里头烧起来的，屋檐上突然窜起了怪烟，然后就冒火了！”
怪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