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日方用过了早饭,季羽便是蹦蹦跳跳来寻我了。
“天女姐姐,叔父说恐会惊吓了旁人,便是烦请姐姐往我们季家的院子去呢。”似是当真怕被人听了去,特意压低声音凑近我耳际才开口。
我含笑抬眸,“好,那便走吧。”任由他牵着我,便是出了房门先奔傅家主那里将其一并叫上。
“姑娘,”季家主与夫人及那可爱的季静皆是候于院中了,“羽儿所能非是常人可及,且是若非我季家习以为常,恐会惊骇旁人,故而我思量了方有劳姑娘走一趟。”
“非是什么要紧的,不过我甚是喜爱令爱,来看看亦是平常。”
季淮宁见我确是自进得院中便是抚着季静不愿放手,便是稍稍安心。
“静儿于此亦是无碍吗?”我忧心她年岁尚小,见得季羽之威恐会不妥。
“无碍的,”季静仰头笑着看我,“羽哥哥乃是我季家最好的儿郎。祖父说我等皆要以其为楷模呢。”
“静儿真乖!那便随我一同看吧。”
季家主令季羽至了院中石桌一侧,又是护着众人往廊下靠了靠,方开口使其运功。
只见得季羽顿时沉心静气,双掌自上而下行了一遍,将内力集至手心,而后便是迈步至石桌前,双掌内合,抬手之间便是将石桌挤压成齑粉,用时也不过半炷香而已!而后又是将石凳以两指捏起,轻松于指尖把玩,最后便是以一指之力将其没于泥土之中!
“嘶,”傅家主于一旁惊诧出声,低低于我身侧道,“这季羽果真力大过人!那石桌恐有数百斤重,即便善武者恐是举起并不为难,然竟是以掌力将其碎为齑粉当真不易。那石凳亦是,少则近百斤,老夫双手恐难以将其搬起,他竟是可如幼童玩意一般把玩于指尖之上!若是夏日,按压入土或恐不难,然现下京城乃是数九寒天,那土地非较坚冰柔上几分啊!”边是赞叹边微微摇头,似是从未曾见识过一般。
我轻笑不语,心内却亦是有所计较的——想来我可借助血雨腥风剑气将巨石废为残渣,然仅以掌力便令其成为齑粉却是有些为难的,即便可一试,恐是半炷香必是不得的。而那指尖可飞转百斤石凳恐是我尽清余毒复了内力尚且不易,更遑论以一指将其没于土内了。
“姐姐,姐姐,我羽哥哥是不是很厉害?”
微微低头侧目看了看那扶着我大腿的肉肉女娃,我顿时笑眼盈盈,俯下身子,轻声道,“是啊,你羽哥哥甚是不凡呢。”
言语之间季家主已是令季羽止了所为,使其近前以便使得傅家主再度一诊。
我与傅家主复如昨夜那般一同为其切了脉,便是更为明了。
得了我相允,傅家主开口道,“季家主,令侄之症唯姑娘可为,仅是需得待及姑娘将异毒尽清之后方可,老夫再辅之以针灸之术,不出月余便可复常。”
“当真?”竟是季夫人先惊喜道,拉住季家主喜极而泣,“淮宁,你可闻得了?羽儿可复常,可复常!”
季家主亦是笑容满满,安抚出声,“听到了听到了!如此你便也可安心了。”
季夫人已是哭倒于季家主胸前,抽泣道,“定是大嫂难舍羽儿受苦才于冥冥中有所护佑!哦,妾身这便去给大嫂上柱香告知于她!你亦是速速遣人传信告知父亲与众位叔伯!静儿,随娘去给你大伯母敬香!羽儿也来!婶婶今日定是要好生庆贺呢!”言罢便是边抹着仍是未断的泪珠,边拉着一双儿女往了卧房。
季家主抚了抚季羽的发髻,叮嘱了几句便令其离去了,方转身,“姑娘、傅家主,季淮宁谢过大恩!”便是欲要行大礼,被我二人忙扶住。他亦是双目赤红、眼含晶波,“二位有所不知,羽儿生母乃是淮宁大嫂,尚有两月余临盆之际,因得兄长入山林捕猎不知被何物所伤、仅可尽量以药石续命伤心不已而损了胎气,之后便是百般不适,未及一日便是见了红,生育之时更是惨烈异常,竟是分娩了整整三日!便是连稳婆皆是称这母子必是保不得而离去了,然大嫂为得使我那已是难以支撑甚久的兄长可得见亲子,竟是,竟是切了自己的腹腔取出了奄奄一息的羽儿,然她未及看得孩子一眼便……兄长见了羽儿欣喜不已,又是得知大嫂乃是因此……亦是随之去了。羽儿自襁褓便是由我夫妻抚育的,故而内子因其失了双亲甚是怜爱。本是全族皆是欣慰羽儿渐渐长成不仅聪慧异常且已隐隐露出天属之命之时,竟是一场高热险些夺其性命!虽是好转,却是那神智再不复往昔了。”
听了季家主泣涕之语,我与傅家主皆是叹息这孩子当真命运多舛。
“季家主,”默了少许我方轻声劝慰道,“既是有望便是喜事!仅是尚需待我清尽余毒,恐是少则数月、多则一载。却幸得羽儿有这身本事相佑,又是你与尊夫人待其如亲子,想来这些许时日并不长远了。”
季家主拭了拭双目,“姑娘,这些许年我们皆是等得,何论如今不过一年半载而已。既是可令羽儿复常,便是再复数十载又如何?终是淮宁可于来日赴泉下之时于家兄、家嫂有所交待了。”
傅家主长叹一声,亦是出声道,“季家主安心,此期间虽是不得有所改观,却是傅某尚可为令侄开些食疗之方,定可使得其身强体健不误生长。”
季家主又是深深一礼,“便是有劳了。”
未时二刻方过,前院便是传来喧闹之声,我侧首便是闻得乃是徐家有人回至传信了。
我疾步未出院门丈余,石子路上便是迎面来了数人,其中满脸风霜的便是徐家主幺弟徐征,只见他一身尘土,那墨蓝色的披风已是泥渍斑驳,未戴冠,故而两鬓及前额发梢皆是一层寒霜。
“如何了?”我不及他停步喘息便相询出声。
“姑娘安心,兄长令我先行回转报个平安,料想龙少将军及众人最迟后日戌时便可至了。”他清脆之声夹有喜色。
我稍稍安心,待及相距五步之内方停了脚,含笑道,“一路辛苦了!可有伤?”
徐征轻轻点头,“姑娘宽心,不过皮外之伤,并不重,且已上了药。”
“小义,去将傅家主请去徐家院落为徐世兄看诊。”我侧首叮嘱,转而笑对徐征续言道,“暂且歇息便好。”
“兄长去的及时,那轩辕世家亦是机警过人,故而并未受何重创,不过非是习武之人,又是女眷孩童受了些许惊吓方行的慢些。龙少将军与兄长带去的人手足矣,且是精武之众,该是可平安抵京。”
我微微颔首,“勿需多言了,这一路必是未及休整,待他等归来再叙不迟。”
焦虑了一整日之后,龙泉与徐进终是于第三日过午便将轩辕世家的四人带回府中,仅是几人面色皆是有些许沉重。
“鸣儿!”龙泉顾不得满身疲惫,进得房中便是将我紧紧揽入怀中。
我依偎于他胸前,听着他那带些粗重的喘息心内却是详宁的很。“相公辛劳了。”含笑为其解去雕裘,“可是出了何事?怎的方才见你几人皆是面带凝疑?徐征先至称是并无重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