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省长办公室出来，黎锦被省政府秘书长白礼泽叫了过去，在其办公室一同喝茶谈事。
    白礼泽当下只是过渡性的省政府秘书长，前一任王东因误被投毒，梁涛提议让白礼泽暂时以副职兼任，而真正想要得到正式任命，还得走相关程序。
    白礼泽亲自给黎锦倒茶，说道：“目前，就属你江山市的经济增长活力最强，只要你能保持住，年底开会的时候，你必然会成为最受瞩目的焦点。”
    黎锦回应道：“省里只会觉得我工作做得还不够好，认为我应该把经济发展得更出色！”
    “好像还真是这么个情况！省里对你的要求，的确是偏高了些。”白礼泽若有所思地说道。
    白礼泽像是想起了什么，拿出一份文件递给黎锦。
    这份文件黎锦只能翻阅，不能带走，更不能泄露其中内容。这可是省里领导的重要资料。
    黎锦心里清楚杜鹃鸟计划的存在，便琢磨着，省里高层肯定有鸟人或者鸟人的内应，他非得把对方找出来不可，即便不扳倒对方，也得瞧瞧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的江山市此前贫困至极，毫无油水，鸟人自然不会把蛋下在那儿。可随着他过去大力搞建设，江山市的经济蓬勃发展，必然会吸引到鸟人的注意。
    他得警告鸟人，绝不能让其把手脚伸到江山市，妄图夺走他的建设成果。
    只要对方潜藏在省里，黎锦就有信心将其揪出！
    黎锦快速翻看了两遍，便递还给白礼泽。他没有针对文件内容展开讨论，等白礼泽收好文件后，他转而谈起白礼泽的家事，建议白礼泽抓住江山市发展的机遇，让其家属妥善到江山市走动走动。
    白礼泽心里明白，黎锦这是要给他回报。他个人并不缺钱，在退休之前，他在官位上处于顶层，生活水平颇高。可他不擅长搞钱，所以他的家属日子过得并非十分如意。
    如今黎锦主动释放善意，他自然欣然接受，与黎锦约定另选时间，请黎锦到家里详谈具体细节。
    黎锦从白礼泽那里离开后，省委那边没有特别的来电，他便前往组织部。他除了找石子义，还想见组织部某位副部长。因为这名副部长上次联合专职副书记，对他推迟搬迁新城区的举措颇有微词，他倒要看看对方究竟是何居心也。
    然而不巧的是，那名副部长不在部里，黎锦扑了个空，只能直接去找石子义。
    石子义在办公室看似在学习部里的精神，实则在暗中梳理这些年经手的干部，试图判断哪一个是杜鹃鸟蛋，那个鸟人又是何种角色身份。
    见到黎锦到来，石子义直截了当地问道：“我让你看的资料，你有什么线索？”
    黎锦说道：“你最近都被这事给迷住啦，非要把对方找出来不可吗？我个人觉得，你大可不必如此。”
    石子义满脸不解，问道：“你怎么改变想法了？你上次不是还说一定要把他们找出来吗？”
    “我没有改变想法，现在依然坚持要知道他们是谁。不过，我觉得刻意去寻找，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比如，你这样做，他们可能会攻击你，想方设法让你离开现在的岗位。”
    黎锦面带微笑，继续说道，“不如顺其自然，他们既然已经被我们察觉到了蛛丝马迹，那就意味着他们快要露出真面目了。”
    黎锦其实是担心石子义的举动会惊动那些鸟人。毕竟，石子义或许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如今双方相安无事，一旦石子义的调查深入，必然会触动他们的利益，局势就难以平静了。
    “顺其自然？”
    “没错，原本他们隐藏得很好，可还是被你察觉了，这就表明他们已经沉不住气，快要浮出水面了。石哥，咱们还是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比较妥当。”
    石子义沉默了片刻，忽然恍然大悟，黎锦是嫌他找人的动作太大，不利于黎锦在暗中行事。再仔细想想，也许是有人故意让他无意中听到这个计划，让他去调查，他就投入调查，这岂不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不管对方出于何种目的让他调查，杜鹃鸟计划这件事本身，确实与他关系不大。
    他于是说道：“你说的有道理，那我先放下。你刚回来，也该去见见家人，今晚咱们就不聚了。明天吧，咱们再约时间。”
    “只要傅瑞麒和梁涛没有特别的安排，你什么时候约我，我都会到场。”
    听到这话，石子义十分高兴，与黎锦聊起入京的所见所闻，以及中央对新干部的一些要求变化。国家面对庞大的组织干部系统，每年都强调精兵简政，可每年又需要组织各类考试，招收新干部。
    最后，他问黎锦：“三个季度的经济数据都出来了，省里的经济没有达到预期的良性发展，你觉得问题出在哪里？”
    黎锦微微一笑，说道：“刚才在那两位面前已经谈论过此事，我拿不到更详尽的数据，不敢随便乱说。不过，通过结果反推，肯定是某些环节出了差错。当然，对于那两位来说，现在追究问题意义不大，还是先加把劲，完成今年的目标，明年上半年再清算旧账。”
    石子义觉得有理，不管怎样，先把今年的经济搞上去，其他问题都可以往后缓一缓。他又想到，或许这也是黎锦不想让他调查杜鹃鸟计划的原因。
    黎锦接着说道：“石哥，你明年会很忙！你可得做好准备啊。”
    “一切都是为了组织工作！”
    石子义清楚，明年省里调查干部，肯定会罢免一批人，他这里将会成为各方关系打招呼的地方。岗位有限，他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要求。
    正说着，黎锦突然接到省委机关的一个电话，那头是崔诚。他没有回避石子义，接听之后得知崔诚邀请他晚上一起吃饭。他以家庭团聚为由拒绝了。
    挂断电话后，石子义满脸疑惑，问道：“你怎么拒绝了崔诚的好意？在我的印象中，他来到江东省后，能让他主动请吃饭的人，寥寥无几。”
    黎锦回答道：“时机不太合适，我还得看看省里那两位的决定，不能因为和崔诚吃这顿饭，让那两位心生猜忌。当然，最关键的是，现在我和崔诚没有共同的利益交集，他突然主动示好，肯定别有目的。就算这些都不存在，吃了人家的饭再拒绝，就显得不好意思了。京城的太子爷，可没一个是好应付的。”
    “你能如此清醒，实在难得！”
    石子义对黎锦称赞有加，但他心里也在嘀咕，看来黎锦没把崔诚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