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是纯白的天花板。
    短暂的恍惚过后，桑棉单手撑着床，慢吞吞的坐起身。
    眼前是熟悉的卧室。
    蓬松柔软的地毯，点缀在四周的瑰丽宝石。
    一切如常。
    但不知为何，壁橱里的瓷偶不见了。
    脑袋隐隐钝痛。
    桑棉抿了抿唇，侧身看向墙壁上的时钟。
    凌晨03：00。
    距离他上次看时间，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顾遇消失不见。
    寂静的卧室内，浅淡的腥甜气息蔓延涌动。
    桑棉浑浑噩噩。
    梦中的一切真实又诡谲，他需要时间消化。
    但还没消化完。
    【宿主！】
    耳边响起煤球的声音。
    桑棉抬起头，看到胖成球的小蝙蝠朝他奔来。
    语气难得慌张。
    【快跟我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煤球拽着自家宿主的衣袖，着急忙慌的要带魔离开。
    然而桑棉没动。
    他坐在床上，一把拎住蝙蝠翅膀。
    在把蝙蝠仔细检查一遍。
    确认使魔印还在，眼前的的确是煤球后。
    桑棉松了口气。
    一边把胖老鼠放回去，一边托着腮，慢吞吞的问：
    【怎么了？】
    煤球一脸懵。
    好一会儿，它反应过来。
    急吼吼的道：【这个副本它…要开始崩塌了！】
    崩塌？
    听到这两个字，桑棉终于反应过来。
    在过去几个副本。
    世界的崩塌，代表一切的终结。
    在知道副本即将终结的刹那。
    桑棉第一时间抓住煤球问：
    【顾遇现在在哪？】
    煤球扑腾着翅膀，一脸懵的摇头。
    【那个人类不是和宿主你在一起吗？】
    桑棉抿唇不语。
    脑袋隐隐作痛，心悸感越发明显。
    纠结片刻后。
    桑棉放下煤球，独自一人离开。
    煤球立刻慌了。
    它快速上前，拦在自家宿主身前问：【宿主。】
    【你要去哪？】
    桑棉脚步微顿，垂着眸回道：
    【去找一个人。】
    煤球紧追不舍，不依不饶的问：【是顾遇吗？】
    桑棉点了点头。
    煤球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游说。
    【都这种时候了，保命要紧。】
    【宿主，别管那个人类了，我们一起离开，好不好？】
    桑棉没有回答。
    身为他的使魔，身为同族。
    煤球一向优先关心他，以他为主。
    但这次不同。
    桑棉停下脚步，抬手摸了摸小蝙蝠的头。
    轻声道：【你先走。】
    顿了顿。
    桑棉半垂下眼，编造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我去找个东西，马上回来。】
    煤球惴惴不安。
    【马上？马上是多久？】
    桑棉没有回答，只是道：【你先去安全的地方接应我。】
    【我很快就过去。】
    使魔无法违抗宿主的命令。
    一番交谈下。
    煤球虽不情愿，却还是老实的出发，寻找安全地带。
    支走煤球后。
    桑棉扶着墙，独自一人离开房间。
    凌晨03：50。
    今天的黎明，比往常来得要早。
    天空一片雾白。
    月亮落下，太阳初生。
    璀璨斑驳的熹微碎光沿着云雾边缘倾落。
    将整个副本照亮。
    桑棉眯了眯眸，不适的看向上方。
    这是进入副本后，他第一次看到光。
    瓷偶的身体与人类不同。
    不会受伤，不能见光，无法长时间运动。
    可就在昨晚。
    由瓷器构造的身体，长出了人类的血肉。
    胸腔处空空如也。
    他依旧没有人的心脏，却有了人的躯壳。
    不安感越演越烈。
    桑棉只匆匆看了一眼上方，便收回视线。
    接着继续寻找顾遇。
    …
    这个副本太大，个人的气息又太过微弱。
    在找不到顾遇的情况下。
    桑棉退而求其次，去昨天路过的地方看了一眼。
    第一站是李楠的地下室。
    桑棉进去时，李楠刚把自己组装好。
    或许是因为活了太久。
    如今的李楠四肢衰败，双目失明，五官掉落。
    却仍保留着最基本的感观。
    听到脚步声，李楠下意识的回头。
    在发现来得是他后。
    李楠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冲上前问：“你打算加入我们了吗？”
    桑棉慢吞吞的摇了摇头。
    见状，李楠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
    她倒退一步。
    随后冷下脸，难掩失落的问：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桑棉抬起头，目光落在李楠身上。
    短暂的凝视过后。
    他开口问：
    “那个和你们做下契约，要你们杀了顾遇的…”
    “到底是谁？”
    闻言，李楠眸光微闪。
    她动了动唇，似乎不排斥回答这个问题。
    但在成功回答前。
    李楠捂着胸口，面目扭曲的倒在地上翻滚。
    似乎正在经历极大的痛苦。
    桑棉默默蹙眉。
    虽然李楠没有开口说话，但他能感觉的到…
    冥冥之中有个人，并不想李楠说出真相。
    好一会儿，李楠才从痛苦中回神。
    她表情惊疑不定。
    之后哪怕桑棉再怎么询问，她也不给予任何回答。
    只是垂着眼，双目空洞。
    喃喃自语道：“顾遇…必须死…”
    说着，李楠猛地抬头。
    枯黄眼睫下，空洞无神的瞳眸注视着他。
    哑声复述道：“你…也必须死。”
    言毕，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刺激一般。
    李楠开始疯癫大笑。
    一边笑，一边哭丧着脸道：“我们全部都要死…”
    “逃不掉。”
    “没有人能逃脱，这是神的旨意。”
    说完这句话后，李楠又突兀的止住哭声。
    随后呆坐在原地。
    如同木偶人一般，一动也不动。
    知道从李楠这边问不出当年的真相。
    于是桑棉转移话题，问编号“1348”的故事书在哪。
    但李楠就像是被抽了魂一般。
    不管怎么问，都只是呆坐在原地。
    不说，也不动。
    像是一具空有外表的躯壳。
    迫于无奈，桑棉转而去找了另外两个人。
    ——蒋凛和李霖。
    这次再见时，蒋凛和李霖两人的状况更差。
    他们还活着。
    却如同死了般，蜷缩在阴暗的角落。
    一动不动。
    桑棉试图向两人询问编号“1348”故事书的下落。
    但蒋凛和李霖的状态太差。
    似乎连回答问题，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奢侈。
    桑棉迫于无奈。
    本打算换个地方看看，却在离开前无意看了眼角落。
    漆黑角落中，古旧的书籍安静的躺在地面上。
    封页上写着一串数字。
    编号“13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