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副本还有十来章?
    ?误会会解开?
    ?坏人不是顾遇?
    …
    怨念？
    桑棉蹙着眉问：
    “那是什么？”
    顾遇眉眼微弯，像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般。
    轻声道：
    “桑桑，你知道吗？”
    “进入这个副本里的玩家，全部都是死人。”
    闻言，桑棉神色微怔。
    而顾遇垂下眼，不疾不徐的问：
    “桑桑，你从来没觉得不对劲过吗？”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但在这个副本…”
    “玩家有十次复活机会。”
    桑棉和其他玩家进入副本的方式并不相同。
    因为渠道不对。
    所以桑棉并不知道真正的玩家视角。
    更不知道普通玩家是因为什么进入的副本。
    但顾遇不同。
    在成为boss，留在副本内前。
    他只是一个普通玩家。
    而进入副本那年，他刚过完五岁的生日。
    父亲好赌，母亲懦弱。
    在赌光家产，卖掉母亲，走投无路的情况下。
    父亲盯上了他。
    而他，至今都记得那一夜发生的事。
    醉醺醺的父亲红着眼向他走来。
    而那只因还不上赌债被砍掉三根手指的右手里…
    拎着一把血淋淋的斧头。
    父亲疯了。
    他口不择言，几乎癫狂的碎碎念。
    说他得到了神的旨意。
    只要将他献祭给神明，完成赌约。
    他就能拿到大笔的钱。
    随后，他名义上的父亲挥动斧头。
    毫不犹豫的对准他砍下。
    殷红血色流逝。
    他死在了那晚，死在了他五岁生日当天。
    他记得很清楚。
    他的确死了，死得悄无声息。
    可再睁眼。
    他死而复生，来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同行的人说。
    这里是游戏副本，是神赐之地。
    只要完成挑战，顺利通关。
    他们就能拿着大把的钱，荣归故里。
    说这话时，那些人神色激动。
    仿佛大把的钱就摆在面前，热情的冲他们招手。
    而他们只要伸手。
    就能轻轻松松获取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但…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藏在诱人利益背后的，是常人无法承受的代价。
    玩家们追逐金钱，名利，声望。
    并为此不惜代价。
    一遍又一遍的赴死，一遍又一遍的复活。
    他们以为复活是神的恩赐。
    但实际上。
    他们被选中进入游戏的唯一目的…
    就是成为反复死亡的储电池。
    从被神选中，进入游戏的那一刻起。
    玩家就已经死了。
    留在副本内的，只是一个又一个玩家的灵魂。
    神设下诱饵。
    允诺那些可怜的玩家虚假的愿望。
    并告诉他们。
    只要努力存活，就能离开副本，带着他们想要的东西回到现实。
    可事实并非如此。
    神真正想要的，是玩家的灵魂在充满期冀的情况下被杀死时产生的崩溃绝望。
    因为这是神所需要的。
    ——“养分”
    而一个灵魂，最多可以承担十次死亡时的极致痛苦。
    十次期限到来后。
    灵魂不会消散，却会彻底崩坏。
    崩坏的灵魂无法产生情绪价值。
    于是在死亡十次后。
    神会宣布玩家下线，将他们的灵魂扔进废墟。
    而废墟。
    就是那棵枯树所在的位置。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中，大多玩家的灵魂被埋葬在树下。
    无法轮回，无法超生。
    时间久了，被困住的灵魂化作怨念。
    他们挣扎着，想要逃出副本。
    但没用。
    从进入副本，和神签下契约的那一刻起。
    他们就是副本的私有财产。
    无法逃离，无法转世。
    只能一辈子待在腐朽的树下，与其他亡灵挤在一起。
    互相怨怼，互相憎恶。
    直到发疯为止。
    听完这些话，桑棉愣在原地。
    目光茫然。
    事情的真相太过扭曲，让人很难在短时间内消化。
    良久，桑棉终于回神。
    踌躇片刻后。
    他开口，不确定的问：
    “不是说…每次重启都会选出一个赢家吗？”
    那获胜者呢？
    获胜者也会被困在副本里吗？
    桑棉不确定。
    听了他的话，顾遇轻笑一声。
    继续道：“桑桑，你还记得吗？”
    “从进入副本的那一刻起，玩家的肉体就早已死亡。”
    所以…
    就算真的成为赢家，真的能拿到大笔财富，真的能离开副本。
    等待他们的。
    也不过是回到早已死去，无法复活的躯壳内。
    成为无依无靠的野鬼的命运。
    空气一片凝滞。
    不知过了多久，桑棉才抬起头看向对面。
    漆黑树影下。
    少年清冷精致的眉眼被斑驳狰狞的纹路覆盖。
    长睫下，幽蓝浮动的瞳眸无波无澜。
    宛若一潭死水般。
    诡谲骇人。
    唯独看向他时，那双微狭的墨瞳才会泛起浅浅波澜。
    但很快，波澜消失不见。
    顾遇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眸光淡漠疏离。
    让人看不清其真实情绪。
    大脑一片空白。
    桑棉咬着下唇，垂在身侧的指尖有些发麻。
    好一会儿，他抬起头。
    蹙着眉问：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遇眉眼间笑意不改。
    歪着头，不解的问：“什么为什么？”
    桑棉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你知道那些玩家无法离开，你知道副本是坑骗玩家的局，所以为什么还要…”
    助纣为虐？
    桑棉不理解，也无法理解。
    面对质问，顾遇没有回答，只是轻声问：
    “桑桑，你讨厌我吗？”
    讨厌他滥杀无辜，厌恶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桑棉没说话。
    他不讨厌顾遇，更不厌恶顾遇。
    但…
    今天的顾遇很奇怪。
    明明他们正站在一起，面对面交谈。
    可他总觉得。
    他和顾遇之间像是蒙了一层透明的隔膜。
    擦不掉，破不开。
    明明顾遇就站在隔膜的另一端，他却不知道顾遇在想什么。
    收回思绪。
    因实在想不通，桑棉选择干脆放弃。
    他上前一步。
    随后伸出手，忍着被亡灵缠绕带来的阴冷感，笃定道：
    “我会救你出来，我会带你离开。”
    “至于剩下的…”
    桑棉垂下眼，短暂的思索片刻。
    最后道：
    “等出去了，我再和你算账。”
    桑棉抿着唇，故意把语气装得很凶。
    但…
    在顾遇眼里，他自以为凶恶的语气。
    其实没什么威慑力。
    听完他的话，顾遇薄唇微扬。
    眉眼间笑意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