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杨宫,幽篁院。
颐承五年四月,又是大黎举办长杨宫春猎的日子,因为这一年南虞的战事初定,原本的大虞分裂为了南耀、南虞、大容三块,这三国都有意与大黎交好,因此趁着诸葛忆荪在长杨宫举行春猎之时,纷纷派遣使节,出使大黎,想将大黎拉拢到自己的一边,对付境内的另外两个敌人。
诸葛忆荪知道今年要长杨宫要迎接的使臣比往年多,邻国之中,除了再次交恶的北桓,与北桓的附庸,都派遣使臣到大黎来,诸葛忆荪也早早地与丈夫梁如瀚到了长杨宫来,在幽篁院住下,好预备着迎接邻国使节。
诸葛忆荪与梁如瀚在幽篁院住下的第二日,长杨宫一带就下了一场大雨,第二日的一早,诸葛忆荪看雨停了,幽篁院近处秀竹苍翠、水汽氤氲,不等梁如瀚醒来,就先起身出门,在幽篁院的近处漫步赏春。
成篁馆与绛笋阁是长杨宫上百宫室之中与诸葛忆荪所住的幽篁院相距最近的,诸葛忆荪刚带着灵笳、滟笙、甘绒、甘缜和鸾卫台的几个近卫出了幽篁院的北院门,沿着修竹森森的曲径往成篁馆、绛笋阁之间的玉韵溪走来,
正好,三公主嘉杭也带着侍女在玉韵溪边的小径上散步。
竹叶上的春雨如同翠色的玉珠落入翠茵如洗的溪水之中,岸上还有柳莺、画眉逐水幽啼嬉戏,就在这鸟鸣与落水之音的间隙,嘉杭听到竹林之外,有人正在沿着溪水赏竹,嘉杭带着莹澜走到溪边,往前一看,果然是诸葛忆荪一行人。
“儿臣给陛下请安。”嘉杭缓缓地走上前去请安道。
诸葛忆荪一看是嘉杭,温和地说道,“快起来吧。”
“谢陛下。”
“看来是咱们娘儿俩想到一处了,昨夜的那场春雨当真出息,整整下了一宿,翠竹如洗,水汽氤氲,清晨正是赏春之时,因此我也不想贪睡,快些起来,看看这难得的好景致,杭儿也定是如此,才会与我不约而同的一大清早来此赏春吧。”诸葛忆荪说道。
嘉杭上前拉着诸葛忆荪的手,与诸葛忆荪一同沿着玉韵溪散步说话,“是,今早的雨停了,儿臣也就跟着醒了,看着窗外一片新绿,便简单梳洗,带着莹澜出门踏春来了,不曾想在此见到了陛下。”
“你母亲呢?怎么不唤着她一同来?”
“母亲仍在睡着,昨日与青孺两个给进儿做衣裳,足足做了三个时辰,好不费眼睛,儿臣也不忍唤醒母亲,让她多睡会儿,养养神也是好的。”
“这又是何必呢?进儿若是少衣裳穿,让王府中的绣娘们做几身也就是了,她若是嫌王府绣娘的手艺不精,宫中手艺精湛的绣娘们多着呢,我让宫中的绣娘做几身给她送去也就是了,何必自己亲自动手?她这个年纪了,最是容易患上眼疾的时候,也该勤加保养、小心为上啊。”诸葛忆荪关切地说道。
“嗐,您还不知道我母亲吗?那几年,常仪屡屡被杨氏暗害,险些丢了性命, 幸而得太皇太后与陛下看顾,常仪与母亲才万幸捡回一条命来,她是被那些年的凶恶之事吓怕了,如今有了孙儿,更担心有人会像当年害她的儿子一般害她的孙儿,这些贴身的东西,是断断不肯假手于人的,只要自己能动做的,哪怕是熬坏了眼睛,也要挣扎着做的,别人劝她也不肯听的。”嘉杭无奈地说道。
“你母亲也太小心了,杨氏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放不下这些事呢?哎,不过也怨不得她,她是被早些年那接连的祸事吓得有了心病了,横竖如今宫里人少,等过几日让她带着进儿入宫住些日子,我亲自与她说说,好宽慰宽慰她的心。”
“儿臣多谢陛下,只是担心,如今南境初定,您要料理的事想必也是堆山填海一般,哪里还能让您因为这些小事操心呢?儿臣心中实在是惭愧极了。”
“不碍事的,你不知道,如今有了邦政台,南境之事都有邦政台的人替我打理,诸多琐碎小事都不必我操心,自有邦政台、贾正台、通议台和中书门下的臣工想主意、制定对策,我不过是在大事上有个裁断罢了,平日里闲暇的日子多着呢,让你母亲入宫来陪我说说话、一同散散闷也是好的。”诸葛忆荪说道。
“是,既如此,儿臣便替母亲先谢过陛下了。”
“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罢了,不说你母亲了,比起她,我更担心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