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园宫,桂仙阁。
双鲤刚走入了堂中,就看到恒山王常修将一个酒杯狠狠地朝着自己摔了出来,桃年与筝儿连忙护在前头,双鲤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将二人轻轻拨开,“我没事,不必如此。”
“夫人里面请。”谭净闻说道。
“王爷这是怎么了?怎么动了这么大的气?”
“小人也说不明白,夫人进去就知道了。”
双鲤在谭净闻的指引下走到了后厅,上前请安道,“给王爷请安。”
常修一听是双鲤的声音,将举在半空中的酒杯狠狠摔在桌案上,酒花也飞溅了出来,转过身子来,怒目斜视着双鲤,
“王爷这是怎么了?是谁给王爷气受了?让王爷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闷酒伤身,您也该保重身子才是。”
“哼!我若是不用酒灌醉了自己,眼睁睁看着你做的好事,只怕羞都要羞死了!”常修恨恨地说道。
“我做的好事?不知我究竟做错了哪一件事,惹得王爷生了这么大的气?”
“你还装憨?我问你,潘氏那贱人如今名动京城,可是你在背后一手促成的?!”
双鲤听着,瞪着一旁的谭净闻,谭净闻却头也不敢抬,双鲤便知道是有人将潘垂儿之事透露给了常修,才惹得他动了这场气,
“是,的确是我促成的,可是我不明白,此事对我的织绣生意、对潘垂儿都是好事,王爷又为何动气呢?”
“为何动气?你还这般明知故问,是想我心口上的伤痕还小吗?”常修指着双鲤说道。
“伤痕?我不明白,您心口上的伤痕究竟是哪里来的?”
“你难道不知?那潘垂儿是从前侍奉过我的人!侍奉过我的女人如今在平康坊卖笑追欢,你让我的颜面往哪搁啊?天下的人说不定都指着我的脸嘲弄我呢!”
“原来是为了这事,”双鲤冷笑道,“潘氏原来的确是侍奉过您,可是那又怎样?当日她自请离宫,从那时起,就与您恩断义绝,与您没有半点干系了,她如今在平康坊弹琴唱曲、卖笑追欢,与您又有什么相干?怎么就妨碍到您的颜面了呢?这个道理,我可想不明白。”
“你是在故意与我打诨?她是我的女人,即便出宫,也该自珍自重,如何能在青楼乐坊沿街卖唱?岂不是当着天下人打我的脸吗?”常修面颊气得涨紫说道,
“什么?您的女人?怎么她当日在平康坊北曲奄奄一息、像个将死之人在鬼门关前头挣扎的时候您怎么不记得她是您的女人?反而如今她挣扎着活过来了、又有了昔日的光辉与生气时,您却想起来她是您的女人了,当您的女人,难道只能和您一样在颓废无望等死才行吗?难道她就能为你的颜面而活,不能为她自己堂堂正正地活一回吗?”双鲤反驳道。
“什么?你这是什么歪理,妻妾自然该以夫君为天,她昔日是我的姬妾,自然该以我为重,岂能不顾我的脸、到市井之上抛头露面呢?!”
“哼,妻妾以夫君为天?您这些旧日的歪理,在朱雀门辩礼之后,早已经跟太学的儒生们一样,不受天下百姓的待见,被扫进尘埃里了,就别用硕历一朝的旧理,来约束颐承年间的新人了。”
常修听着,狠狠地将桌案上的酒杯朝着双鲤用力投掷了过去,那酒杯破碎的瓷片正好从双鲤的面颊边划过,在双鲤的左脸上划开了一道口子,那瓷片上的陈酒也渗入了双鲤的肌理之中,深深刺痛了双鲤,
“双鲤……”常修一看双鲤受伤了,心瞬间又软了,连忙起身唤道,
桃年与筝儿听到了里面的声音,也不顾礼数闯了进来,看双鲤的脸上满是鲜血,心疼地上前问道,“夫人,您没事吧。”
筝儿奋力将自己的衣衫撕下,将布条握在手中,轻轻给双鲤擦拭、包扎着。
过了好大一会儿,双鲤脸上的血才止住,双鲤对二人说,“别担心,不碍事的。”
二人这才退到一侧,有些怨怒地看着常修,
“王爷心中的气不顺,看臣妾如此,也该撒过气了吧,时辰不早了,明日铺子中还有许多事要料理,臣妾也该回去歇息了。”双鲤低着头看着地面说道。
“方才的事,是我不对,是我下手重了些,”常修说道,“只是潘垂儿一事,我还是那意思,往后她不许再出现在平康坊沿街卖唱,否则,我的颜面就要被天下人践踏如烂泥了。”
“不行。”双鲤看着地面,坚定地从口中挤出来两个字。
“什么?你再说一次?”常修不敢相信自己的双耳,眉头紧锁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