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张煜早早起床，和爸妈匆匆吃了个早饭后，直奔郊区老爷子家去了。
    这也是老家传统了，老人还在的话，春节时无论子女散落在何处，总归要回来团聚的。
    张煜作为老张家的长孙，加上从小性格就比较跳脱，往往充当着开心果的角色，长辈们对他也是又爱又气的，没少被人夸，但也没少挨训。
    庆幸的是，张煜的直系亲属里并没有影视剧里那种恶俗的恶人桥段。加上张劲松在内一共四兄妹，四家人关系都很融洽。那些个婶婶、姑丈也都不是电视剧那种傻缺，小吵小闹当然会有，但从来不至于伤了和气，大部分时候都是老爷子出面调解一下，第二天就又能看到她们姑婆妯娌聚在一起打听别人的八卦了。
    到张煜这第三代，有张煜的牵头，几个堂兄妹自然也相处得其乐融融。张煜作为大哥，小时候没少带着他们调皮捣蛋，闯祸之后被人追到家里来的次数也不少，要不张劲松能是他的童年阴影么？
    好处也有，那就是刚上初二的堂弟和刚上初一的表妹都很喜欢围在张煜身边玩。比如这会他那个同样古灵精怪，颇有张煜小时候风范的堂弟张浛就鬼鬼祟祟地摸了过来。
    “哥，给我发十个扩展包。”
    扩展包就是三国杀里的抽卡道具，算是氪金点之一，一些比较稀有的武将和卡牌都会放在里面，也是目前最重要的收益来源。
    张煜瞪大了双眼，盯着这个比自己小六岁的堂弟。玩三国杀的人会把它和米团联系起来很正常，毕竟本身就是在米团网上发行的，加上前期铺天盖地的广告也从没掩饰过。不过张煜还是装傻道：“你在说什么玩意，我听不懂。”
    “别装了，我都玩了两星期了，我知道这游戏就是你们米团网的。”
    话糙理不糙，包括后世网游手游横行时，大部分人也都默认为发行商就是游戏的拥有者，很少有人去深究游戏的研发商是谁，直到2020年后才开始理清这两者的概念。
    “哼，你在做梦。”既然被识破，张煜也就不装了，不过出于一个游戏从业者的原则，他直接一口回绝了堂弟的无理请求。
    “哥，你知道的，我的嘴巴时严时不严。”张浛晃了晃手上刚刚从张煜那借来玩的手机，手机壁纸赫然是之前趁余子瑶不经意间拍下来的照片。
    “待会吃午饭的时候，我都不敢想我会说什么。”
    张煜倒吸一口冷气，这混蛋小子隐隐有自己那无耻的模样，看来未来可期啊。
    “臭小子你威胁我？”
    张浛瞪大了眼睛：“哥，咱俩可是兄弟，你怎么会这么觉得？我只是觉得嫂子长得漂亮，有必要给大伯和姑姑看一看。”
    张煜一把揽过他的肩膀，来回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
    “你赢了，过几天找人给你安排。”说罢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手机。
    张浛如愿以偿，也识趣得不去争抢，带着一脸惊喜走开了。至于原则，原个屁则，和身家性命比起来一毛不值。
    倒不是说张煜不想公开，主要是陈蕊和何芷嫣的事情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解决。要是被老爸老妈知道他同时跟三个女生不清不楚，张劲松可能还没什么，一向温柔贤淑的张丽萍很可能就要解放第二人格了。
    到时候能不能活着都不好说，张煜可没有把握还能重生第二次。
    当然，作为集阴人大成者的张煜怎么可能被张浛这个初出茅庐的小毛头随意拿捏。吃饭的时候亲戚们免不了会谈到张煜和他的米团网，毕竟去年可是上了新闻和报纸的，也大致听说了现如今米团网赚钱不少的事情。
    张煜也就顺势提一嘴转型做游戏的事情，当然，提及这种网络毒药，亲戚们免不得劝解一番。不过当听张煜说收入是团购的好几倍时，在场众人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告诫他不能太过沉迷游戏，还是要以学业为主，毕竟你现在是家里第一个大学生云云。
    张煜自然点头称是，然后转头就把张浛玩了两周游戏的事情给捅了出去。小叔的脸色当时就黑了下来，在张浛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啪的一声把筷子用力拍在桌子上。
    “谁打扰我吃饭，我就把他丢出去。”
    坐在主位的老爷子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仍是不紧不慢地吃着饭。小叔狠狠得瞪了张浛一眼，拿起碗筷继续吃着。
    张浛欲哭无泪，哭丧着脸压根吃不出来饭菜的味道，时不时还用幽怨的眼神看向张煜。张煜才懒得搭理他，量他也不敢破罐子破摔，否则游戏资源别想要了。
    气氛怪异的一顿饭吃完，众人都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老爷子擦了擦嘴，朝张煜一点：“你跟我进来。”
    张煜“嗻”了一声，离开座位跟在老爷子的背后蹦蹦跳跳地进了里屋，没走几步呢就听到背后传来小叔地和骂声和张浛的求饶声。
    老爷子身子还很硬朗，几乎看不出年过六十的老态。他进屋后径直走到自己的藤椅上，往下一躺就开始摇了起来。张煜显然已经习惯了老头这副德行，他给自己搬了张小凳子放在老爷子跟前，在坐下之前先从内兜里掏出个大大的红包，递给了闭目养神的老头。
    “爷，孝敬您的，别跟我爹和我小叔说啊。”
    按习俗来说，老爷子的两个儿子都还在，每年的节日孝敬是轮不到她们孙子辈的。但张煜也清楚，老头现在身子看着硬朗，其实内疾不轻，再过几年健康状况会下降得很严重。而以张劲松和小叔原本的家庭条件，每年给的钱也多不到哪里去。加上老爷子一生要强，等到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身体已经垮得差不多了，没撑两年就过世了。
    张煜现在自然是不缺钱的，所以有意想让家里人都防备一下可能出现的大病重病，像之后张丽萍会出现的肝癌一样，他肯定也会提前干涉的，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
    老爷子看了一眼那个比自己脸都大的红包和厚度，倒是没有拒绝孙子的一番好意，接过来捏了捏：“你那游戏这么赚钱？”
    张煜眼神摇摆不定：“还好，一年百八十万的应该有。”
    他刻意往小了说，实际上按照上线以来的流水，一个月七位数以上的利润绝对是跑不掉的，这还是和黄恺团队分成后的结果。老爷子看他眼神飘忽，自然知道他没有说实话，只是叮嘱一句：“有能力有条件，记得多为社会做点贡献。”
    老爷子早年当过民兵，虽然没打鬼子，但也见过一些令人血脉贲张的场面，是从山河破碎的年代走过来的。也因此他性格极为要强，同时社会责任感很重，对自己的后代奉行的也是棍棒教育为主。这些方面多多少少都传承给了张劲松兄弟俩身上，除了张煜这个异类。
    “知道了，爷。您叫我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老爷子咂吧一下嘴，张煜会意，连忙递过去一根烟，顺手给老爷子点上。
    “老子想和你说个事。”
    “爷，您说。”
    “你爹呢，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小叔看着也不怎么靠谱，以后这个家得你来当，要撑起来，知道吗？”
    张煜嘴巴张得大大的，反应良久：“爷，您说话怎么一点都不铺垫一下？”
    “你看小时候我揍你问过你话吗？”
    “呃。”理是这么个理，老头子但凡认为你错了，揍人的时候是不会问你缘由的。错了就是错了，不管出发点是什么，更不用说提前和你讲完道理再揍了。
    “不是，我爹和小叔身子还硬朗着呢，您现在和我说这个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老子还没死，这个家我还说了算。”
    “不是，我过了年才二十岁，您让我当家，我当的哪门子家。”张煜也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老爷子今天怎么好端端说起这个事来。
    “二十岁？我看你为人处世像四十岁的。”老头难得睁开眼睛，“我是老了，不是瞎了。余震和徐海东动不动就来和你爹维系感情，难道是冲着我这张老脸？”
    “也不是不行……”话音刚落张煜的头上就挨了一巴掌。
    “从来只听说奔着爹讨好儿子的，没听说奔着儿子讨好爹的。”老头悠悠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去年你教训的那个旁系远亲，他家里人找到我这来诉苦了，我才知道你处理过这样一件事。”
    “看来还是教训得少了。”张煜无奈摇头：“您怎么处理的。”
    老头破天荒笑了一下：“我把他们从族谱里划掉了，让他们去找你要说法。”
    张煜一愣，竖起大拇指：“爷，还得是您。”
    “还有李卫兵，我跟他算是有点私交。听说他儿子的工作是你给安排的？”
    张煜无语，像他们这样的大宗族，开枝散叶后几乎都有些或近或远的血缘关系。如果说第一件事还算没有出乎张煜意料的话，那老头和李卫兵相识就纯属意外了。
    “有手段，作风硬，会拉拢，善支配。”老头斜了张煜一眼，“这个家你来当，有问题吗？”
    “……爷，还得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