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说过,你认错人了!”
南宫化雪坚定无比,却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王霁冷笑一声,脚下阴影将其围住,丝毫不留逃跑的空隙。
“是这样的吗?”
男人骤然靠近,冰凉的吐息洒在颈边,南宫化雪心中一惊,危险的气息漫布四周,让她绷紧了全身肌肉。
王霁一把攥住她刚要抬起的手腕,力度之大仿佛要将其生生捏碎。南宫化雪吃痛,想要反抗,颈边却传来冰凉的触感。王霁的手指顺着下颌一划,人皮面具的边缘便翘了起来。
王霁手指刚扣进去,猝不及防被紧紧夹住。
南宫化雪缩着脖子,将王霁的手死死夹在颈间,妄想以此来阻止他。
“怎么?既然你说我认错,不敢验证一下?”王霁怒极反笑,讽笑道。
“你这话说的……我戴面具不就是为了不让人知道我的样子吗?凭什么你说怀疑就要扒拉下来自证啊?”南宫化雪依旧咬死不松。
王霁扯扯嘴角,刚想强行扯下,却觉手上压力倍增,这女人又夹的紧了些。
他都要佩服她脖子上的肌肉了。
“不行就是不行……”南宫化雪试图挣扎。
“陛下……你若再这般胡搅蛮缠,一会儿尴尬的只会是自己。”王霁提醒她,明显不打算就此罢休。
南宫化雪急得汗都沁出来了,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办法,只能这么干瞪眼。
王霁蜷缩手指想将面具撕下。南宫化雪垂死挣扎。
两人就这么僵住了。
王霁正正看着她,突然,轻笑出声。
南宫化雪愣了下,望着男人精致的面孔,有些疑惑。
随即,王霁轻抖手指,在她脖颈上挠了几下。
南宫化雪吃痒,不受控制地泄下气来。王霁瞅准机会,手一抬,一张完整的面具被撕了下来。
南宫化雪捂住面孔,还想遮挡一二,就被王霁硬扯着按在了树上。
“陛下……”
王霁幽幽喊道。
南宫化雪:……
南宫化雪扭过头,面上烧了起来,有些庆幸此时是黑夜。
“松……松手。”南宫化雪见实在瞒不过去,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
王霁依言,轻轻松手,面色阴沉,却什么都没说,静静盯着她。
南宫化雪抿了抿唇,转目对上王霁的眼睛,想说什么,喉口突然涌上股腥甜,没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
王霁面色微变,伸手拿出几粒丹药,喂她服下。
南宫化雪顺从咽下。丹药自口中化开,一股热流顺着咽喉流入肺腑,刺痛不止的肺脏似乎得到了安抚,暖暖的。
南宫化雪不禁摸了摸胸口,忽然,疲倦感卷袭而来,眼皮逐渐变沉,竟有些睁不开。
“……睡吧。”王霁接住她歪斜的身体,沉声道。
南宫化雪本能依偎在他怀中,闻言,缓缓闭上了眼。
抱住女人软下来的身体,王霁眸色阴沉得可怕。
“痕迹清理干净。”
突然,对身后吩咐道。
空气略有波动,似乎在回应他。
王霁不再说话,将其打横抱起,遁入阴影几瞬没了踪影。
另一边,秦修云紧追不舍,盯着前方晃动的人影,有些着急。
“……慢着!”
秦修云忍不住喊道。
秦枭脚步未顿,依旧头也不回地朝前跑。
“……”秦修云额角沁出汗水,捂住正在渗血的腰腹,心知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
前面男人受的伤比他要严重的多,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恐怕此时状态要比自己差多了。
虽然一直这么追下去,对方可能会坚持不住,但这不是他的目的。
秦修云闭眼,停下了脚步。
赌一把吧。
“……老三,别跑了。”
秦修云望着前方顿住的人影,没有立刻上前。
男人站在离他三棵树的距离,能在他表现出异样时有足够时间脱身。
秦修云按捺住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脏,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不能着急……
秦修云盯着男人藏在阴影下的脸,直觉如此告诉他。
于是,他轻声问道:“你是秦枭,对吧?”
未等男人否认,秦修云继续说道:“你的刀……我见过的。”
察觉到对面人影的僵硬,秦修云柔声安抚道:“没关系的……我不会告诉墨镰他们,不会和任何人说的。”
说着,缓缓朝他伸出了手。
“我知道的,你刚才把那孩子毫不犹豫地扔出去,是想隐藏自己的身份,不让墨镰叶凝栀他们认出来,对吗?”
秦修云只觉自己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不能暴力压制,只能轻柔梳理着。
“没关系的……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只要你不想。”
“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变成这样的,但你若不想说,可以不说,我不会逼问你。”秦修云紧紧盯着对方,观察着,见其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才慢慢上前。
动作缓慢,似乎害怕吓到他一样。
秦枭没有说话,冷眼看着秦修云的靠近。
“没关系的……都结束了。”
直到秦修云将他抱在怀里,都没有任何反应。
秦修云抱住他,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一如他刚出生时哄睡的模样。
秦枭依旧没有说话,呼吸沉重缓慢,每吐出一口气,嘴中弥漫的血腥味便会加重一分,手中的刀越握越紧,心跳越来越快,仿佛下一刻就要冲破出来。
“没事的……这并不算个麻烦。”
秦修云垂眼,再次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不会给你爹我带来麻烦的……”
“……爹。”秦枭终于开口,轻声唤着,却是垂下眼,似乎疲倦,又似乎不安。
秦修云知道,秦枭隐瞒身份的一大半原因,是害怕连累他。
但秦修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没事的……都结束了。”秦修云摸了摸他的脑袋,掏出几粒丹药,塞进他的嘴中,“我在这里。”
秦枭顺从咽下,呼吸变得悠长,闭上眼,松开了刀柄,任凭意识沉睡,身体骤然失力,挂在秦修云怀中不断下滑。
秦修云叹了口气,将刀收了起来,随后将其打横抱起。
伤口还在渗血,秦修云皱了下眉,还是觉得先吃几颗丹药再想办法回去。
耳边传来声响,转眼看到秦季尘正探出草丛,一脸难以形容地望着自己。
秦修云不解,虽对他不听话来这里有些不满,但好在事情已经结束了,于是挥挥手让他过来。
秦季尘有些迟疑。
他在来的路上遇到秦瑾逸他们,听说了这边消息,虽然已经尽全力,但山林范围过广,一群人打架地方不知为何还总是换,他是跑完这边跑那边,终于在此时追上了。
结果一露面就看到他爹和一个陌生男人搂抱在一起,还贴着耳朵说着什么,模样实在亲昵得有些诡异……
秦季尘想到某种可能,面色不受控制地扭曲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
秦季尘甩甩脑袋,试图将脑中离谱的想法甩出去。
但他随即想起了秦瑾逸。
秦季尘一时间难以接受。
但又想到这么多年秦修云都是孤单一人,如果真的对谁动心,好像,好像……
秦季尘如鲠在喉,心如刀绞。
那他也确实舍不得反对。
秦修云不知道自己这儿子此时脑中已经自动生成一连串煽人泪下的狗血故事,见自己招了半天手没回应,不禁喊了声。
秦季尘如梦初醒,一路小跑着过去,看着还依偎在秦修云怀里的秦枭,面色复杂。
“没……没关系的,爹!”
没等秦修云开口,秦季尘闭着眼,痛心疾首地捂住胸口,强忍泪意点了点头。
“我……我能接受。”
秦修云:?
秦修云看着眼前心痛不已的秦季尘,不知道这小子脑子想了些什么。
“抱着,我们回去。”
但此时不是解释的时候,秦修云将秦枭交到秦季尘手上,挥挥手道。
“啊?”秦季尘本能接过,到手上才反应过来,望着怀中沉睡的男人,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爹……爹,这……不好吧?”秦季尘试探问道。
“有什么好不好的。”秦修云皱眉,不明白秦季尘这份膈应从何而来。
就算不知道秦枭身份,也不该有这般反应啊。
秦修云都如此说了,秦季尘便不好再说什么,一路忍着不适抱了回去。路途中秦修云还贴心给秦枭披上了衣服,以免旁人看出。
到了旅店,秦修云让他把秦枭放到自己屋中,又简单交代了几件事,就让他休息去了。
不过秦季尘离开时那难以形容的眼神着实令他费解。
“这谁啊?你那三儿子去找你了,有见到吗?”
秦云鞍抱着胳膊,看着秦修云用湿毛巾给这陌生男人擦脸。
思索片刻,唤出一泥偶来,让秦修云退到一边,让泥偶来给秦枭擦拭换衣。
“……事情有些复杂。”秦修云顾及秦枭的想法,揉揉眉没有多说,简单交代几句,便咽下丹药开始打坐,调理了近一个时辰,体内的伤便已全部愈合。
此时秦云鞍已经睡着,天边翻起鱼肚白,太阳即将升起。
秦修云走到秦枭身边,探脉看去,视察一圈。也许是之前吃的丹药起了作用,内伤已经痊愈,就剩些皮肉外伤需要再治疗一下。
秦修云垂眸,望着男人平静的面容,眸色复杂。
这张脸在熟睡时,是那么恬静温和,与其清醒时完全不同。
习惯压低的眉宇,淬冰犀利的眼眸,抿紧闭合的薄唇,无一不给人压迫危险的感觉。
秦修云沉寂半晌,缓缓抚摸上他的额头,叹了口气。
……
与其余地方缓缓平淡下来的气氛不同,尹玺晦这一边格外紧张。
“您……是什么时候来的呢?”
尹玺晦嘴角抽搐,望着面前抱臂伫立的青年,努力维持笑容。
青年黑丝短发,气宇轩昂,身形修长匀称,一身紫袍,袍边上镶嵌银丝点缀,袍面娟秀朵朵梅花,腰封挂着枚红色玉佩。
虽然青年浑身暖色,却因其气场过于强大,不但感觉不到半点温意,反而透着股寒气。
“今晚刚到。”青年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在没有经过屋主允许的情况下擅自闯入有什么不对,自顾自巡视着屋中环境,“这便是雨华安排的住房?”
“……这是她的。”尹玺晦指了指床上浑身浴血气若悬丝的仇璞玥,道。
青年看了她一眼,神情并无松动,继续问尹玺晦:“发生了什么?”
出乎意料的,尹玺晦将最近发生之事全盘托出,事无巨细。
青年听到他与仇璞玥同住时皱了下眉,却没说什么。
“……我们所知道的只有这些,不知道玉清翎他们想做什么。”尹玺晦提起这事,不禁牙痒起来。
“你说你那两个朋友分别叫什么?”青年神情似乎有些古怪。
“秦枭,墨寒羽,怎么了?”尹玺晦不解。
“……不,没什么。”青年摇摇头。
“话说,你这次来,是怎么——”
“我有雨华通行证。”未等尹玺晦发问,青年先拿出一张铁制卡片,朝他晃了晃,“虽然是作为普通民众的,但好歹也算拿到了,可不像玉清寺,直接偷偷过来了。”
青年说罢,点了点手臂,忽而眼神一厉:“出来!”
尹玺晦一怔,随即便见柳卿风从窗户外翻了进来。
“你是谁?”青年厉声问道。
柳卿风面色难看,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你别管我是什么人,我有雨华通行证,合法合规来的。”青年甩甩卡片,强调道。
尹玺晦认出他来,忙拦下青年:“你是来找她的吧?”
柳卿风移过目光,眼神复杂,没有反驳。
“她现在情况很差,失血过多,筋脉也近乎碎完,若不是她还在喘息,我都以为她是个死人了。”尹玺晦说起这个,面色沉重,“我不知道你和她发生过什么,但我想请你等她醒完再说,可以吗?”
柳卿风盯着他,沉默片刻:“你知道她是缚尸者。”
虽是疑问句,语气却无比肯定。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尹玺晦保持笑容。
袒护之意如此明显,柳卿风不是傻子,当然能看出来。
这女孩是缚尸者,基本已经肯定,雷霆二皇子是知道的,另个男孩可能根本意识不到缚尸者是什么,那秦家和墨家的那两个孩子……
他们知道吗?
柳卿风眸色复杂,颈上咒印灼烧,心乱如麻。
“你今天解决不了她的。”青年突然侧身,挡在尹玺晦身前,气场强势起来,“最好现在离开。”
柳卿风盯着两人,眸色忽闪不明。
气氛僵硬尖锐,似乎马上就要烧起来。
“……我知道了。”
最终,柳卿风还是退步了。
“我明日再来。”
说着,转身离开了。
尹玺晦轻轻松了口气。
虽然他还是觉得直接杀了柳卿风比较保险,但这毕竟是在落云,柳家也不是什么小家族,而且柳卿风并不像咄咄逼人的人,应该还有缓和的余地。
虽然这么安慰自己,心还是止不住的焦躁。
尹玺晦揉揉眉心,将目光转向旁边床上的仇璞玥,恨铁不成钢地“啧”了声,又移开目光。
“要找医师来吗?”青年问道。
尹玺晦叹了口气,刚要点头,冷风吹过脊背,鸡皮疙瘩顿时爬满全身。
白发青衣的男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屋中,没有理会错愕的二人,自顾自地给仇璞玥把脉、看象,摸出几颗药丸又填进她嘴里,顺着药水灌了进去,随后把藏在她体内的针拔了出来。
“帮她在体内运行九周天的炁,等炁行无阻再撤功,就差不多了。”青衣连余光都没施舍给二人一眼,走到一旁的床上像拎鸡仔般拎起田淼就跳了出去,风风火火来无影去无踪。
尹玺晦一时无语凝噎。
“对了,告诉她治疗费一共三百五十万——金币。”
走到半路,男人又回过头留下一句,还特地咬重“金币”二字。
尹玺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