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了抹脸上的泪痕,袁文丽深吸了口气,眼神空洞的盯着夹在指间的香烟,接着说道:“后来……坚哥就给我交代了任务,就是从刀仔那里套话,搞清楚他的下落。并且威胁我说,一天没套出来,就关我一天。”
陆鱼塘微微颔首:“于是你就每天都给麻刀仔打电话,可是他的手机一直关机。直到十几天之后,麻刀仔突然给你发了短信。”
袁文丽双眼再次泛起泪花,点头:“对。现在回想起来……他身为一名警察的卧底,竟然能把自己的住处告诉我,可见……可见他有多么的信任我,多么的……”
“爱你。”陆鱼塘接道。
“是……”袁文丽耷拉着脑袋,声音是细的不能再细。
“后来呢?”
袁文丽深吸了口烟:“在得到麻刀仔的家庭地址之后,坚哥就消失了两天,第三天的大早上进来一个人把我拉出了宾馆,带着我直奔机场,在当天下午就抵达了金州。”
“你说的当天……就是大年二十九,是吧?那个跟你一起来金州的是什么人?”
“就是……坚哥的手下,也是说话带口音的那种。”
左铃满面疑惑的扭头望向了身旁的陆鱼塘:“这……不对吧?如果这些人照你推测的那样,是缅甸的非法入境者的话,那他们哪里来的合法证件购买机票?”
“他们之中有一位黑客,关闭了案发时间段和案发地点的治安监控,对不对?”陆鱼塘反问道。
“对啊。”
陆鱼塘摊了摊手:“还没概念么?你知道能够轻松入侵警察的治安监控系统而不被发现的话,这意味着什么么?”
“啥?”左铃是一脸的问号。
陆鱼塘冷笑道:“这意味着,这名黑客的技术手段,是非常之高超的。既然他能够轻松的入侵治安监控系统,也就意味着……他也能轻松的入侵户籍系统。入侵之后呢,在户籍系统中添加几个自己制作的虚假户籍信息,我想对于这位黑客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吧?”
说着陆鱼塘冲左铃甩了甩手:“别打岔呀你。袁文丽,你接着往下说。”
袁文丽接着说道:“那人在下飞机开了手机之后,接了个电话,我听见他说了句‘不确定是今天还是明天动手是么,那我就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等你们的通知’。出了机场之后我们就打的去了家酒店。”
“原来你不是一个人去的酒店,而是两个人?”左铃再次插话。
袁文丽点了点头:“对,我们是一前一后进入酒店的,酒店的房间是那个人提前在网上订的。”
“可为什么酒店走廊的监控中只看见你独自进入了房间?”
“因为我的房间是在十三楼,而他的房间,在十二楼。我想……他这是刻意避免我和她同时出现在酒店的监控中吧。”
左铃一怔:“让你独自住一间房?他就不怕你逃跑……或者是报警么?”
陆鱼塘也是当即追问道:“既然你有这个机会的话,完全可以报警呐!你只要跟警察说明情况,那么警方肯定会迅速派出便衣警察悄悄的将你爷爷奶奶给保护起来,然后暗中保护你,你只要假装配合他们、依计行事不就是了?”
袁文丽轻叹了声,甩了甩头:“我不敢。”
“你都自己住一个房间了,而且还不是在同一个楼层,这有什么不敢的?”
“因为……他给我上了监控手段。”
陆鱼塘是眉头一挑:“啥……啥玩意儿?监控手段?”
袁文丽点头:“对。他上缴了我自己的两部手机,然后给了我另一部手机,说是用作和他联系,并且告诉我这部手机装有窃听器,警告我不得擅自使用手机联系别人。除此之外,他还在我的前后领口各放了一个针孔摄像头,说他会一直盯着监控画面看,如果看见我擅自离开房间或是做出什么令他觉得可疑的行为出来的话,他就会立即通知元州的同伙,对我爷爷奶奶下手。所以说……我哪里有机会报警。”
陆鱼塘笑道:“好家伙……这可是全方位无死角的监视啊,真特么专业呢。后来呢?”
“后来……大约是晚上十点左右,他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去酒店门口。我下去之后就看见他坐在一台黑色的商务车里冲我招手,我上车一看,里面全是人,塞的是满满当当的。”
“有多少人?”
“加上司机……好像是八个人。”
“然后就直奔程……啊不是,直奔麻刀仔的家去了?”
“他的真名……叫程什么?”袁文丽突然抬高了声调问道,“他告诉过我,他的名字叫石涛,可……既然他是警方的卧底,那这个名字就应该不是真的!你们……能告诉我他的真名么!!跟他爱了这么一场,如果到最后连他的真名都不知道的话……我…我不甘心!”
陆鱼塘一怔,随即苦笑道:“口误了两次,果然还是被你察觉到了哈。”
说着陆鱼塘望向了陈浩和左铃:“那个……卧底的真名,能不能告诉她?”
左铃犹豫了片刻,缓缓点头:“告诉她吧。这名牺牲的卧底已经没有家人了,按照规矩,可以公布他的真实信息。”
陆鱼塘点了点头,望着袁文丽沉声道:“他叫程建忠。禾呈程,建设的建,忠诚的忠。”
“程……建忠……”袁文丽喃喃念叨着,细细品味着逝去爱人的真实姓名,良久,她那满是泪痕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抹凄美的浅笑,“呵……挺好听的,听上去就是个很正派的名字。作为一名警察来说,这名字,很合适。”
“作为一名出色的缉毒警察来说,的确很合适。”陆鱼塘补充道。
顿了顿,陆鱼塘又低声说道:“当然了……如果他没有对你动心的话。”
袁文丽使劲点头,眼泪是再次倾泻而下:“我明白!我明白!!我……是他的污点!!”
“也许你的出现……他也始料未及吧。好了,接着往下交代吧。”
袁文丽抹了抹泪,强压着满胸的悲痛说道:“麻刀……不,程建忠家所在的那条小巷很黑,他们躲在一旁,让我去敲门。敲了几声之后,里头……里头传来了他的声音……”
说到这里,袁文丽忍不住再次嚎啕大哭了起来:“他……他问是谁,我就回应了一声,他听见是我的声音就马上了开了门。刚开门,他就一把抱住了我!!”
听到这里,左铃红着眼眶撇过了头去,似乎唯恐被陆鱼塘发现。
可是一张纸巾,却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脸前。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的确是个令人伤感的故事。”陆鱼塘手中的纸巾送到了左铃的脸前,可他的目光却是望着袁文丽。
似乎是有意不转过头来看她,免得她感到难堪。
左铃轻嗤了一声,没好气的接过了纸巾:“我……我才没有不好意思。”
陆鱼塘仍旧没有扭头望她,却是轻笑了一声:“行。那……袁文丽,咱接着往下说还是……让你再缓缓?”
“我是他的污点!!是我害了他!!!我当初就不该跟他在一起!!!”袁文丽却是突然就发作了,是捶胸又顿足的,吓的陈浩赶紧过去抓住了她的双手,唯恐她自残。
陆鱼塘深吸了口气,这才扭头望向了正在擦眼睛的左铃,是呲牙一笑:“看来……又得缓缓了。嗯……你也是。”
“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