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
阿朔将那兰陵王鬼怪丑面具给扔掉,径直的奔向玉立于闹市,却犹如夜明珠一般耀眼的潇暮。
他抱住潇暮,仰着小脑袋问道,
“你怎么躲在这?”
潇暮笑了笑,抚上他的黑发道,“我可没躲,只是看不见你。”
“这几日,玩得可开心?”
阿朔拉下嘴角道, “一点都不好玩。”
“答非所问,我问的是你开不开心?”
“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就挺开心的。”
“因为看见你,所以开心,所以这就是开心呢?”
潇暮牵着阿朔的手,往北溟方向码头走去,“当然了。”
被抽走了过去记忆,伴随着的副作用便也是七窍不全,潇暮知道,这孩子的心是空的。
“丢了!”
侯金鑫手上拿着那鬼怪面具,对着一干随从大发雷霆道, “怎么会丢了,那么大个活人!!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爷,不是人丢了。”
侯金鑫松了一口气道,“不是人丢了,那就好了!”
侯金鑫看着一干人举止慌张的模样又问道,“那你们大惊小怪干什么!!丢了啥?”
在得知侯府金库被盗,
侯金鑫依旧云淡风轻道, “丢了多少?”
“半……”
“半什么?”
“一小半!”
“一大半……”
侯金鑫顿时感觉眼前一黑。
“爷,爷,爷晕倒了。”
“夫君,夫君!!”
额头敷着热毛巾的侯金鑫舌头打结,磕巴道, “我就……知道……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金银花拉着他的手在侧关心他道, “夫君。”
侯金鑫抽出被她握住的手道, “我现在……现在……想休息……”
金银花安慰他道, “夫君,钱财身外之物,我们不是还有家势在这,又不是挣不回来,别把自己给气坏了。”
侯金鑫背对着她道,“娘子,我……我……头疼死了,让我一个人……好……好……安静……”
金银花知道他正气头上,只好顺着他的意道, “好,我知道了。”
金银花刚离开,侯金鑫拿着从大街上捡回来的鬼怪面具,揉着发疼的胸口惋惜道,“那孩子是真心不喜欢我 ,他还是愿意跟着一个瞎了眼的贼走,都不愿留在我北溟。”
“暮。”
“你要坐好,别掉水里了,我这个瞎子可捞不着你。”
如水的夜色里,阿朔依偎在潇暮的怀里,只要稍微偏一下脑袋,就能碰到他令阿朔有些呼吸不过来的下颌线。
阿朔只好盯着正前方那黑漆漆的夜景,以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
“暮,为什么要晚上走?”
“因为北溟,我们待不下去了。”
“?”
我总不能告诉你,我卷了整个北溟的细软,现在在逃路吧,也难怪,侯金鑫一开始就不待见他,原来是有这般因果在,侯夫人还真是够深谋远虑啊!
他闭关坐定的第三日晚上。
隐约就感觉门外有动静,阿朔很听话,自是不会打扰他,那么只有一种可能,知道他今日出关的主家。
“夫人,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门外传来金银花的声音,“道长,可否帮我一个小忙。”
这大晚上的不睡觉,潇暮道, “很急吗?”
金银花刻不容缓闯门而入道, “很急!”
二人对桌饮茶。
“东吾。”
“对,北溟是临北的最后一个绿洲之境,早年乌漆嘛黑村又名黑龙河,也是一个富饶之地,可自从东吾驻守之后,便变了样。我不想让北溟沦为下一个黑龙河。”
潇暮犹豫道,“夫人之意是,让我做贼!”
金银花毫不隐晦道, “对,北溟财政一直重握于我夫君手中,如果你把值钱都带走,只有黄沙之地的北溟便也只是一个空壳,即便东吾执意于北溟,也不会在这干涸之地拿到什么好泥巴,最终也会不了了之。”
潇暮头疼道, “可是,那么多钱财,我怎么搬走啊?”
“这我也想过,我进行了两年走骠,搬运也没有搬走多少。”
潇暮头更大了, “两年!”
潇暮想起啊烁与他道过侯家骆驼队可是有二里地长,那么长的骆驼,肯定也能搬不少,这两年都没搬完,得有多少啊!!
金银花道, “道长,不必烦恼,我替你想好了。”
而听了金银花的主意后,潇暮解释着,
“夫人,这门只是传送阵的功用,又不是乾坤袋,就算是乾坤袋也装不下那么多啊!”
“可以的,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潇暮一直都有一个疑惑,眼前这位女子,为何对他的门如此悉知,甚至是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她竟如此自信说可以。
潇暮问道, “我还不知道我的门还有这般功用,夫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小时候我在里面待过。”
潇暮惊奇道, “你在里面?”
而后潇暮下一刻反应便是言卿尘。
“是谁开的?”
金银花看着潇暮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以后就会明白的,还有您给孩子取的名字,我会用的。”
“给孩子取的名字??夫人你是?”
金银花带着一副久别重逢欣喜口吻道, “我的双亲都是神隐村的妖人,道长。”
潇暮, “神隐村 !”
如果潇暮没记错的话,那是虫洞里沈岂的家,在沈岂记忆里,那个村子应该是被银发澜禾屠戮殆尽了,那么侯夫人是幸存者嘛?
潇暮,“妖人,可你身上几乎感受不到半点妖气。”
金银花解释道, “因为我有孕气在身,压制住了。”
“坐落于南疆边域的凌云寺,主持方丈乃是我的结义大哥,你将这些钱财带到那里,予我的手书,他会好生接待道长和安置好这些东西。道长,北溟的今后就交于你手上了,拜托了。”
潇暮疑惑道, “夫人,为何如此信得过我,说实话,我们认识时日也就短短几日罢了。”
金银花坦诚道, “信您,只是因为您值得信,无需多言。”
潇暮带着阿朔离开的笠日。
桃童便率着一干东吾的黑羽翎至北溟,国主侯鸿宇热情款待了他们,桃童知道,侯鸿宇只是北溟名义上的国主,而北溟命脉却掌握在他唯一亲叔叔手上——侯金鑫。
侯金鑫是与生俱来的财商,在侯金鑫弱冠之年,就将北溟这片平平无奇的绿洲,阔拓至北境最大的沙漠码头,黑白盗都要经庭重中之地,而他也是必经枢纽后方最大掌权者,敛进的财富更是数不胜数。
而东吾在整个九天的影响力和名号又有谁不知嘛 ,他此行的目的便是要召见侯金鑫,利用侯金鑫手上钱在北溟修一个专属东吾的督察监。
而桃童得到回复是,不便相见。
“ 妖道!”
桃童不悦道,“ 这么凑巧,不会是提前布好的,防着我们吧!”
手下道,“小的也这般想的,可看着大抵不像装的。”
桃童追问道,“怎么说?”
“侯金鑫气的中风了。”
“中风!”
桃童被气得脸上横肉都跟着颤栗,他厉色厉声道,“你可察清,若是有马虎,我定饶你不得。”
那办事黑翎羽人自是被震慑住,抖了三抖,
“小的也怀疑了,而且她那夫人对于此变,看起来毫无波澜。后抓了侯家一仆,从他嘴里撬出了些流言。”
桃童深信不疑道, “流言?”
“听府中家仆人云言,那妖道长相隽秀,面目清冷,虽是个瞎子,却有着谪仙般气韵。夫人更是被妖道迷得五魂三道的,还深夜会访过那妖道。”
桃童不甘道,“还有这一插曲,那妖道倒是有些本事。”
手下小心翼翼问道, “那宗主那边,我们该怎么办?”
桃童臃胖面上显露惧色道, “还能怎么办?被人捷足先登,便是我们办事不利,等着受罚吧!”
坐在船上已经离北溟很远,开始进入南边的潇暮阿朔二人。
“暮,你知道兰陵王嘛?”
怀里阿朔不安的动了动,潇暮对于他的好奇好奇道, “知道啊,怎么了?”
“你们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你们都念过书,唯独我没有。”
虽看不见这孩子表情,但潇暮听的出其中的失落感。
“……你想念书了?”
啊朔没回答,
潇暮摸上阿朔脸颊,轻轻捏着玩道,“还记得我说过你要上学堂的事嘛?”
“记得。”
“上学堂,也是为了念书。”
“这样啊!”
“我呀,平生最最讨厌的就是念书了,因为怕你也讨厌,都不知道如何开始。”
“为什么?”
“因为念书很无聊无趣又枯燥乏味,但是,念书,涨了见识,确实也让我终身受益。”
阿朔皱眉道, “好矛盾。”
潇暮笑着, “你还知道矛盾,你确实需要念书,我现在看不见,往后还要仰仗你,你嘴里说出来的话,稀里糊涂,没一句让人能听明白的,所以确实要好好学学。”
“你教我。”
“你不愿意。”
“我愿意。”
“那你可不许偷懒。”
“好。”
“那我们就从“兰陵王”开始学。”
阿朔有些意外潇暮的开始来得那么快。
据说,北齐的兰陵王是一位容貌俊美的将领,他在打仗的时候,总是戴着一副狰狞的面具,否则敌人会把他当成女人。兰陵王作战骁勇,而且爱惜属下,视如己出。邙山之战时,他带领五百骑士就取得大捷,也同时名声大噪,家喻户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锋芒毕露,引祸降之。”
北齐皇帝是他堂弟,也是一个小肚鸡肠,
兰陵王在一次洛阳大捷之时,他的威望和名声已经盖过了皇帝,功高震主,一国之君的皇帝,岂能无动于衷,也是越发的容不得他了。
兰陵王忠心为主、拼死护国,没有等到加官进爵得和封赏,最后,被赐予毒鸠含恨而去。
这个故事不好,潇暮一点都不喜欢,他让潇暮回忆起不好东西,那东西瞬间就把他从船上拉进河底般,溺水般窒息感,让他呼吸不过来。
他想起最不愿想起来的往事。
当初为什么自己也要跟着去擎霄宗最初初衷,潇子棠才是西国的太子,未来的主君,即便他不学无术,即使潇暮再努力学术也要摆正自己的身份,人言可畏,就算潇子棠不会猜忌,但潇暮也没自信日久之时,自己是否还能保持初心,他注定要离开西国。
“暮,暮,暮……”
“啊……你叫我……”
阿朔的语气充满了无奈道,“我叫你很久了。”
“我耳朵不好使,你下次再叫我的时候,要凑近点。”
阿朔照做,嘴巴凑到潇暮耳边轻声道, “这个故事不好,我不喜欢。”
潇暮道, “怎么不好了。”
“长得好看又不是他的错,为什么要遮起来。”
潇暮笑了,继续问,
“还有呢?”
“那毒鸠不好喝,就吐出来,干嘛还要勉强自己喝。”
“你该不会以为,他含恨而去,只是因为毒鸠很难喝。”
“不是嘛?”
潇暮不敢想象,兰陵王饮下毒鸠,口吐白沫倒地的时候,临终之言却是,“这酒……辣嗓子……”
潇暮摇了摇脑袋,让自己清醒些,拍了一下阿朔的屁股道,“都那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困,你该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