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段争鸣这个道貌岸然的狗东西和年轻姑娘调笑,赵沅嘉只觉得膈应,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并且想把自己的眼睛洗一洗。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这么热闹?”她冷声发问。
鸨母笑得尴尬,“回贵人的话,今儿是我们百花楼的蟾宫夜。楼里的姑娘们据题作诗,再由客人们品评投票,选出好坏来。”
这也是春闱前的老传统了,各大青楼都会用这种噱头揽客,跟科举一样选出状元、榜眼、探花,以此来提升自家姑娘的名气。
赵沅嘉轻哼一声,“那个段争鸣一把年纪了还有这雅兴?”
她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的,鸨母不知道怎么回话,却碍于她公主的身份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段大人和善,每年的蟾宫夜都会来做评判。”
和善?
赵沅嘉在心里呸了一声,她还从没见过谁把好色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
“他在这里……”赵沅嘉正想与鸨母多问一些段争鸣的事情,就突然听到有人说了一句“小心!”
接着,她就被谁拉拽到了一旁,整个人都被拢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拦下他!”陆阔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赵沅嘉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个青衫男子就被人捂着嘴巴压倒在了地上。
“殿下!殿下!”小荷和落在几步之外的北羽连忙跑了上来,脸上都带着焦急,“您没事吧?”
鸨母也被眼前这一幕弄懵了,转眼看到地上掉落的那把闪着寒光、染着血珠的利刃,脸色骤然一变,就要喊人。
“闭嘴!”陆阔厉声斥了一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压迫感十足,“找一间僻静的屋子给我。”
赵沅嘉抬起头,望着他微微滚动的喉结,心跳忽的乱了几拍。
“走吧,我们进去再说。”陆阔松开握住她胳膊的手,在她耳畔轻轻说了一句,就跟着带路的鸨母往旁边的长廊走了。
进了房间,陆阔没有急着开口,视线在北羽和小荷身上扫了一眼,赵沅嘉会意,便让他们到门外守着。
等人一出去,她就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这人是谁?他为什么要刺杀我?”
“他应该不是对你动手。”陆阔示意江柏把人弄晕后捆起来,才解释道:“他是梁浩,就是前几日你告诉我的那个人。”
赵沅嘉恍然大悟,这人就是被小舅舅抓到在街上闹事嚷嚷秋闱有人舞弊的那个学子。
“那他拿着刀想做什么?”
想到那匕首上沾染了血迹,赵沅嘉瞳孔一颤,立马看向陆阔,“你受伤了?”
“没事,就划了一下。”陆阔的声音淡淡的,半点没把这点伤放在心上。
赵沅嘉的目光落在他右臂那一道大概三寸长的伤口上,幸好冬日衣服厚阻挡了不少,伤得确实不深。
她这才松了口气,不自觉地念叨起来,“伤口这几日不要碰水,我一会儿让人给你送些黄玉断续膏,过几日就能好。”
陆阔嗯了一声,心头溢出了点怪异的感觉。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赵沅嘉还记着到这里的目的,“公主府离得不远,你等我一下,我去把弟弟带出来,再回那里说话,行吗?”
陆阔抬眼,漫不经心的在她身上打量了一下。
大概是为了方便行事,她又作男子打扮,穿着一件深紫的箭袖锦袍,领口翻出一圈白狐毛皮,衬得她的小脸越发莹润。
此时她正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自己。
“好。”他轻轻应了一声。
“那我就先去办正事了!”赵沅嘉唇角微扬,摩拳擦掌地走了出去。
阮齐还等着她收拾呢!
阮齐所在的房间叫牡丹阁,确实是百花楼最奢华的包厢,门口甚至还站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若是有陌生人稍微靠近一点,他们就会怒目而视,然后恶声恶气地驱赶。
“这私密性还挺好。”赵沅嘉啧了一声,没理会这两人的警告,依然优哉游哉地往前走。
两个壮汉见她不知天高地厚,骂骂咧咧的就挥着胳膊过来了,可还没挨到人,就被北羽两招拿下,反剪着双手控制起来。
两人气急败坏地喊了起来,“你们是谁?别怪我不提醒你们,这牡丹阁里的贵人一般人可得罪不起!”
小荷切了一声,“我们公主又不是一般人!”
公主?
两人顿时目瞪口呆。
赵沅嘉懒得与他们废话,直接推门而入。房间里轻纱层层、屏风堆叠,并不能一眼就看到里面的情况。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脂粉香气,耳边能听到靡靡丝竹之乐和男女说笑的声音。
“阮郎年纪轻轻就考中了举人,不如阮郎帮奴作诗一首,让奴今夜在赛诗会上退脱颖而出,以阮郎之才,奴说不定能中个状元呢!”
“登科及第又有何难?爷保管今夜让你小登科,登到山巅欲仙欲死!”
“讨厌!爷拿人打趣。”
“爷哪会打你,疼你都来不及!”
赵沅嘉听得满脸黑线。
阮齐这臭不要脸的竟然敢当着小孩子的面和风尘女子打情骂俏,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转过一扇琉璃屏风,赵沅嘉终于见到人了,随手就拿起手边的花瓶砸到了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说话声和音乐声同时停了下来。
“阮齐,你好大的狗蛋!竟然敢本宫的弟弟来这种地方!”赵沅嘉的声音并不大,却让听见这话的人都不禁心头发凉。
阮齐吓得变了脸色,说话都不顺畅了,“公、公、公主,不是你想到那样,我、小人没有坏心,就是带他们出来玩儿。”
他真的就是单纯想和这两位皇子搞好关系才带他们出来见世面的。男人嘛,一起吃吃喝喝,玩玩女人,就能称兄道弟了!
正在啃大鸡腿的赵泽也被突然出现的姐姐吓到了,一口肉差点噎在喉咙里。
“阿姐,你怎么来了?”他倏地一下站了起来,胖脸上难得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赵沅嘉吸了吸鼻子,厉声质问:“你喝酒了?”
阮齐连忙找补,“殿下别担心,就是点果子酒,不醉人的,不醉人的。”
“果子酒?”赵沅嘉拿起旁边的酒壶闻了闻,声音更冷了,“你当我傻子呢!”
阮齐浑身一颤,连忙推卸责任,“不关我的事,是这楼里的人上错了酒!”
屋里其他人早就被公主的出现吓傻了,如今听阮齐这么一说更是瑟瑟发抖,生怕公主怪到她们头上。
“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大家连忙跪地求饶,在心里把阮齐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上了。这杀千刀的,是想让他们背黑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