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沅嘉在窗边的榻上发现了赵深的身影,他歪着身子安安静静躺在那里,一张小脸红红的,看着像是醉酒睡着了。
赵沅嘉连忙走过去,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小八,小八,快醒醒……”
赵深有些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恍惚中仿佛看到了赵沅嘉,他眯着眼睛笑了一下,“姐姐,你来了。我好困,我想回去了。”
说完还在她手心蹭了两下就又睡了过去。
赵沅嘉被弟弟萌化了,特别是发现他的手里还紧紧攥着阿娘送给他的那件白狐毛镶边天马皮大氅,更是心软软。
她把氅衣披在他身上,转头吩咐北羽,“抱八皇子先去马车。”
赵泽见状,眼珠咕噜噜一转,连忙抚着额头哀嚎起来,“阿姐,我也头晕,哎呀,太晕了!”
他一屁股坐到榻上,随即又顺势趴了下去,紧紧闭上眼睛,仿佛真的不省人事。
这样就不用被阿姐骂了!
赵沅嘉都快被他这破演技逗笑了,抬脚走过去,一伸手,就揪住了他的耳朵,毫不留情地拧了起来。
看你能撑到几时!
赵泽还没撑过两下,就乱叫着从榻上坐了起来,气急败坏喊道:“我要去告诉母妃,你打我!”
“你去啊!最好再告诉父皇。”赵沅嘉眼里装着挑衅,嘴角挑着嘲讽,“看他们是罚你还是罚我!”
赵泽不吭声了,赌气似的又拿起鸡腿啃了起来,半点没有要走的意思。
赵沅嘉也不着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北羽就送完赵深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群公主府的带刀侍卫。由于他们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百花楼的孙掌柜很快也跟了进来。
他不知从哪里了解到了情况,一进屋就直直到赵沅嘉面前跪下了,颤着声音请罪:“殿下息怒!今儿确实是我们楼做的不对,要打要罚,任凭公主发落!”
孙掌柜在心里叫苦不迭,暗暗把招惹来这小祖宗的阮齐记上了一笔。
“你知道就好。”赵沅嘉的脸上看不出怒气,甚至还带了点笑,“本宫不是胡搅蛮缠的人,我也不会为难你们。”
孙掌柜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他还以为今日肯定逃不掉要被打一顿呢!沅嘉公主发起狠来,说不定他小命都保不住。
“不过……”赵沅嘉慢悠悠地站起身,敛了神情,“我两个弟弟还不到十三岁,你们既然敢让他们进来,我也总要给你们一个教训。”
“殿下的意思是?”孙掌柜的心又高高提了起来。
赵沅嘉看向自己的侍卫,淡淡道:“给我砸!”
话音刚落,耳边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不过片刻,屋子里就已经是一片狼藉。
孙掌柜虽然有点心疼,但他却不由松了口气,甚至还觉得沅嘉公主手下留情了,比传闻中和善好说话得多!
“你不走了?”赵沅嘉觑了一眼嘴巴油乎乎的赵泽,“今日之事我会如实告知父皇和母妃,你等着受罚吧。”
说完,她就施施然往外走去。
“又不是我要来的!”赵泽愤愤地瞪了阮齐一眼,拉着他就追了上去,“阿姐,都是阮齐的错,是他带我们来这里的,你要怪就怪他!”
赵沅嘉并不理会赵泽,一路往前走,一路吩咐侍卫砸东西。刚刚牡丹阁里的动静就很大了,如今再这样一闹,整个楼里的人都被惊动,很多人都好奇的从雅间走出来看热闹。
“发生什么了?谁胆子这么大敢来百花楼闹事?”
京城谁还不知道百花楼是康王的产业?
“那肯定是比康王爷更横的人呗!”
“听说是沅嘉公主!”
“那就说得通了。”
“为什么呀?沅嘉公主一个姑娘家跑来花楼做什么?难道是陆大人来这里寻欢作乐被公主捉奸了?”
“别胡说!我才打听了,是因为阮家那个阮齐把七皇子领来见世面,然后公主就生气了!”
“七皇子好像才十二岁吧!啧啧,这年纪确实太小了,毛都没长齐呐,来妓院见什么世面?”
“这阮家没安好心啊!换成我,我也生气!”
……
听到周围传来的纷纷议论,赵沅嘉慢慢勾起了唇角。
阮家这次可要惹得一身骚了!
百花楼外,带着沅嘉公主府徽记的豪华马车已经等在那里了。赵沅嘉拉过赵泽,让他上去,吩咐人把他和小八送去永平侯府。
如今夜已深,宫门早就关了。
赵沅嘉猜测狗皇帝应该是想让赵泽二人在阮家住一晚,所以两个未成年皇子没回宫,也没引起什么乱子。
“把事情跟外祖父说清楚,他知道该怎么做。”赵沅嘉让抱琴跟着去侯府,顺便照顾小八。
忙完这些事,赵沅嘉就又坐上了那辆低调的马车,直接回了公主府。
不过这次车里面却多了陆阔几人。
路上大家都有些沉默,直到马车在公主府一个僻静的院子停了下来。
赵沅嘉看向陆阔,微微一笑,“我们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
小荷早先一步回来做了准备,屋内燃着炭盆很是暖和。赵沅嘉脱掉披风,就在圆桌前坐了下来,陆阔稍一迟疑,就坐到了她对面的位置。
江柏则拖着还晕着的梁浩站在他们面前。
一切准备就绪,赵沅嘉正准备提问,小荷就拿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殿下,先喝点汤暖暖身子吧。奴婢让厨房准备了当归生姜羊肉汤,刚好陆大人受了伤,也能补补。”
赵沅嘉在陆阔右臂被包扎的地方扫了一眼,点点头,“那就先喝汤吧。”
陆阔客随主便,没有异议。
小荷给他们俩盛好汤后,就用眼神疯狂暗示江柏,可这人半点反应都没有,她只好上前拉住他,“跟我走!我盛汤给你喝。”
陆大人身边的小厮就没一个有眼色的,比她差远了!
江柏稀里糊涂的就被小荷拉走了,手里甚至还拖着晕倒了的梁浩。
赵沅嘉尴尬地笑了笑,“我家小丫头是个热心肠。”
“嗯,太热心了。”陆阔拿着调羹的手一顿,眼里不自觉带了点笑意。
两人安安静静地喝着汤,深夜的静谧在这一刻更加突显,烛火熹微的房间里,一切仿佛都染上了一层暧昧不明的光晕。
赵沅嘉莫名有些心慌,没话找话道:“今日多亏了你给我报信,不然我弟弟就要被阮齐这个好色之徒带坏了。”
陆阔唔了一声,眉心却很快地蹙了一下,“我是专程去找梁浩问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