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蝶将第二只扇形茶盏拿起,和第一只摆好的盏相靠而放:“姑娘是不是这里的人不要紧,要紧的是,你是姜离。”
闻言,姜离愈发肯定,这个玄机阁,必定知道什么关于自己的事情。
单手重重拍于桌面,姜离逼近梦蝶,眉头拧着盯住她的眼:“告诉我,我要怎么才能回去。”
“命君不是已经告诉姑娘了吗,故事未结束,姑娘回不了家。”
姜离实在是太讨厌这样的谜语人,纵然面前的人是个女子,但她依旧没能忍心头的恼意,伸手就要去抓梦蝶的衣襟。
梦蝶不慌不忙,手中力道温柔却有力,格挡开姜离的动作:“姑娘觉得这茶,好喝吗?”
旋即,她伸手,将姜离的那只茶盏,同样拿回了面前。
姜离的脾性逐渐起了暴躁,呼吸开始缓缓急促,盯住梦蝶那张波澜不惊神色的脸,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从牙缝中挤出:
“说清楚,谁的故事?什么故事?”
将最后一只茶盏和先前两只茶盏合并放好,梦蝶挂起一个标准的微笑,抬起视线,迎上姜离怒火中烧的眸子。
“天下众人的故事,也是姑娘的故事。”
梦蝶拿起茶壶,开始往那凑成一个圆状的三只茶盏中倒水。
“姑娘既已入局,自然是脱不了身的。”
“你在说些什么胡话?!”姜离气得快要发疯,双手又一次重重拍打在了案桌上。
轻轻将面前的三只茶盏推到了姜离跟前,梦蝶挥了挥手,难得笑得愈发恣肆:“这不是梦蝶说的话,是命君的话。”
顺着梦蝶的手势去看,案桌上放着的,是合并形成一个圆形状的三只茶盏。
此刻,清透的茶正不均匀的分布在三只盏中,映照着两个女子的面庞。
目光盯着那三只盏逐渐有些走神,姜离皱着眉,似是有什么答案,在她心头呼之欲出。
“茶虽好喝,但若浸泡不匀,自然也就没了它该存在的意义。”
“唯有一盏,方为公允。”
梦蝶的手抬起,轻轻捏住了三只盏的贴近位置,掌中似是扬起了一抹白色雾气,旋即,三盏间隔竟是以着诡异的模样消失的一干二净。
扇形三盏,成为了圆状一盏。
心头思绪瞬时炸开,姜离抬头,瞳仁缩紧,盯住梦蝶的脸,许久都没能再说出话来。
梦蝶的笑意反倒是淡了些,略略颔首示意:“这便是姑娘,要写的故事。”
小右子守在外头,几乎快慌了神,要不是姜离再三嘱咐他不要入内,怕是他早就慌不迭冲了进去。
时辰,愈发晚了。
眼看着那轮明月又躲进了云中剩下最后一点光亮,小右子愈发不安了起来,再没了耐心,作势就要往殿内冲去。
姜离的身形忽然出现在了门口。
“郡主!”小右子小声低呼,快速扬手,示意她跟着自己走,“要快些了郡主,等下就快子时了。”
姜离视线敛着,脚步没动。
小右子快走了两步,意识到姜离没跟上,匆忙返身又说了一遍:“郡主,得快些!”
“将东西放回去吧。”姜离声音有气无力。
小右子先是快速应了一声,旋即发现不对:“什么?郡主您说什么?”
格外无奈地叹了一口轻微的气,姜离迈步,沿着他们来时的路往回走:“不走了,将东西放回去吧。”
小右子眼睛都瞪大了:“为什么呀郡主?!”
“您是担心走不出去吗?您放心,奴才定能带您出去的!”
姜离的步子明显比来时疲惫了不止一点,她抬头,天上的月亮,已经又一次被乌云全部遮住再看不见。
“郡主!”小右子几乎带了些哭腔。
二皇子给他的吩咐首要便是是全心全意保护好郡主,这万庆如此混乱,他怎么能让郡主再留在这里?
“听好。”
姜离重重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一片清明:“万庆,我们只待三个月的时间。”
“这三个月,是我们找出蓬莱叛徒的期限。”
“三个月后,无论成或败,我们离开,去江陵。”
小右子惊得张大了嘴。
“眼下,该我们行动了。”
说这话时,姜离眸中一片笃然。
她又能如何呢?她没得选。
姜离不傻,自然听得出梦蝶方才话中意思。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暴风眼已起,就是不知这风暴,会有多大。
既然寻死不得,那便以身促局,早些结束这个故事。
这里,绝没有人可以拦住她想回家的那颗心。
主仆两人,一前一后,往自己先前的住处返回。
两人丝毫没有注意到,隐匿在暗色中跟了他们一路的汉界。
直至两人重回住处,汉界仔细瞧着那殿门落了锁,这才返身回了林挽青所在的寝殿。
寝殿内里浴间,热气腾腾,林挽青展臂靠在浴池边缘,闭着眼仰头小憩。
身后,两个女子正跪着给他按肩头。
水中,另一个女子,正细致用擦巾给他擦着身子。
汉界规规矩矩站在帘帐外:“王,他们去了一趟玄机阁梦蝶姑娘处,便又回去了。”
小右子会武功,他自然是不敢跟太近,只远远的跟着,并未听清他们主仆二人说的话。
鼻中哼了一声,林挽青眸子睁开一条缝,垂首去看给自己擦着身子的女子,热气浓烈,他透着那雾气看去,竟是有一瞬的恍惚,女子的脸竟好似和姜离的脸相交叠。
心头一热,精壮的手臂猛然一把将女子捞入怀中,林挽青的唇,重重落在本就没什么衣物的女子肩头。
女子口中一声低低的娇嗔,双手瞬时攀上了林挽青的脖颈,声音娇媚至极:“王上~”
只这两字,林挽青的思绪忽然就冷了下来,看向怀中女子的视线里,清明一片。
这样的语气和字眼,从来不会在姜离口中出现。
女子似是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柔软无骨的身子还在往林挽青身上攀去。
‘林挽青,在我这儿,你早就是脏的了。’
陡然间,这句话恍若密咒,重重环于他的耳畔。
便是亲耳听到姜离说这句话他都未有生气,但偏生此刻,心烦意乱涌上,不快和恼意,伴着姜离的那句话,宛若恶语将他笼罩。
未有丝毫怜惜将怀中女子一把推开,林挽青从温水中起身,看向还守在外头的汉界。
“传本王口谕,奉蓬莱安合郡主,为万庆座上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