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眼看着年底就要到来，大隋帝国又发生了三件大事！
    而这三件大事，彼此有着紧密的内在关系！
    大业十四年十月下旬，江都惊变，宇文化及在江都宫刺驾造反！
    江湖疯传，在这场血腥的暴乱中，广皇帝夫妇、来护儿、裴矩等大臣、隋氏宗室、外戚在江都宫中者，皆被杀。
    裴蕴、虞世南等投敌！
    广皇帝侄秦王杨浩，被立为新帝。
    宇文化及，自为大丞相。
    宇文智及，为左仆射；封德彝，为右仆射。
    造反功臣，各有封赏。
    司马德戡，为左卫大将军，统领十六卫。
    裴虔通，元礼、赵行枢、陈伯图、孟景、杨览、唐奉义、牛方裕、元敏、薛良、马举、元武达、李孝本、李孝质、张恺、许弘仁、令狐行达、席德方、李覆等，各有重用。
    然而，诡异的事情，也让许多人感到不解。
    保护皇帝的骁果右卫及其首领来弘等，在宫变当夜溃散，不知所终！
    保护皇后后宫的女卫及其首领花木兰等，在宫变当夜逃离，不知所踪！
    江南剿匪大营，惊闻江都之变，在程棱、张镇周、来整等人统领下，拒绝效忠。
    三十万水陆大军，撤离江南剿匪前线，顺着长江东去。
    他们，屯驻于长江口水军大营胡逗洲和陆军大营宁海，婴城自守。
    自此，江南一空，让新成立的宇文化及政府率领这区区四万余宣誓效忠的兵马，独对江南众寇！
    杜伏威的十八万大军，随机直逼江都郡！
    新朝廷岌岌可危！
    江都宫变的消息，奇迹般般地传到了北方。
    李渊，知道了！
    窦建德，知道了！
    李密，知道了！
    薛举，知道了！
    东突厥人，知道了！
    正忙着剿匪的官兵们，知道了！
    那些地方通守、郡守、郡丞、县令，也知道了！
    洛阳、大兴、雍州总管府、豫州总管府，自然也知道了！
    大隋的政治钟表，瞬间停止转动，全都进入到了一种诡谲的静默和探寻之中……
    首先打破这个静默的，是太原留守李渊！
    大业十四年十月二十八日，上午，晴。
    晋阳宫城东，乾阳门街口。
    李渊号令三军，竖白旗，以东突厥大可汗呼和汗为尊，正式誓师造反！
    祭天告祖，历数广皇帝暴政，当中烧毁朝廷对他削职问罪的圣旨。
    当即宣布，在晋阳建大将军府，设立号令堂，自封大将军。
    将其所有军队，分为三军。
    世子李建成，受封陇西公，以左都督职统领左军，将十五万。
    老二李二郎，受封敦煌公，以右都督职统领右军，将十万。
    老四李元吉，受封姑臧公，统率中军五万。
    拥立功臣裴寂，为大将军府长史。
    拥立功臣刘文静，为大将军府司马。
    拥立功臣武士彟，为大将军府录事及铠曹参军。
    拥立功臣殷开山、刘政会等，各行大将军府功、仓、兵、骑、法等曹参军。
    李孝恭，为中军统军，王长谐为副统军。
    长孙顺德，为左军统军，冯立为副统军。
    窦抗为右统军，刘弘基为副统军。
    围绕在李建成、李二、李元吉周围的各自亲信，编入其亲卫。
    如，李瑗、柴绍、唐俭、刘世龙、赵文恪、张平高、李思行、李高迁、许世绪、胡彪等人。
    是日，北击刘武周，南下反隋。
    跟着李渊宣布造反的战鼓，在西京三辅之地，也发生乱起！
    一股自称娘子军的力量，在司竹园百里林海，正式竖起反隋的旗号！
    娘子军，整合了周边好几股力量，规模不小。
    司竹园向志善的代面军！
    长杨宫何潘仁、李仲文的长杨军！
    鄂县李神通的关中道神军！
    宜君刘旻的赤火军！
    ……
    大大小小，加起来逾七万余人！
    鬼谷纵横的秀子李秀宁，为什么不猥琐发育，偏偏这么快就打起正式反隋的旗号？
    这，也是被逼的。
    当广皇帝对李渊削职问罪的诏令传到大兴和京师，当地的官府早就对散居在京师和三辅之地的李氏子弟加了关注。
    而当李渊在晋阳宣誓起兵的消息，火箭一般传到东西京的时候，还没来得及逃跑的李家子弟便遭了殃。
    李孝基、李神符、李道宗等，下狱！
    李志云、窦诞、赵慈景，逃跑途中被捉！
    一时之间，大兴城和洛阳城里的好几个官寺里，全部李氏家族的人填满。
    李秀宁无恙，因为她人在司竹园！
    李神通也无恙，因为他正在终南山里召集旧友，聚和了一支近万人的队伍赶赴司竹园！
    西京正留守卫玄，闭门不出，现在不管事。
    现在镇守西京的越王杨侗身边，最重要的人物就是副留守元文都。
    按照元文都的意思，既然李渊已经扯旗造反，那按照其罪该当诛灭九族。
    而以京兆郡郡丞骨仪等人为首的留守老臣，也是极力赞成元文都的这个提议。
    可是，盲目杀人这事，杨子灿是坚决反对的！
    让那么多人一死了之，多浪费啊？
    杀人这动作是痛快，可这根本震慑不了那些决心反叛的人。
    而且，这人杀了、杀多了，反而会让他们造反的决心更大、更坚决！
    为啥？
    增添了仇恨，减少了羁绊！
    要知道，反叛者们没了老婆，可以再娶；没了儿子，可以再生。
    至于死了老子爹娘、叔舅姑姨等，悲伤是悲伤，但除了添仇恨，最后也会渐渐淡忘！
    但如果让这些人都活着，那他们这些反叛者就会投鼠忌器、要随时遭受道统、人伦的约束！
    给他们身上，套上伦理舆论的枷锁，不香？
    犯死罪而不处死，正显示了朝廷的气度和自信，也算是仁的最佳表现！
    何不为也？
    越王杨侗，还是个比杨侑还小的孩子，没注意。
    元文都、骨仪等一干老臣，只好将这两种意见，转给皇太孙杨侑。
    卫王的地位，大总管的嘴，大将军的威名，还真不是盖的！
    皇太孙杨侑、北方政事堂，完全同意了杨子灿的提议。
    所有李氏在押人犯，流放！
    地点，雍州总管府西海郡茶卡盐湖。
    工作，挖盐赎罪！
    不过，也不知道元文都从哪个相士嘴中听的，干了一件大事！
    他下令，将李氏家族散布在各处的祖坟，给刨了。
    挫骨扬灰！
    和当初杨素家族的待遇，一样！
    李氏家族，在西京三辅之地、东都洛阳、河南之地、山东之地，在捉拿范围里的人，着实不少！
    这捉住的男女老少，加起来近千人！
    光是查抄、运转这些人，就让朝廷官府和军队，折腾了好久。
    官府在忙，李秀宁、李神通等也没有闲着！
    既然到这个地步了，也不藏着掖着，直接竖旗开干！
    娘子军，在盩厔司竹园誓师！
    李秀宁，被推为关中大元帅！
    马三宝，任长史；李神通，任司马；段纶，人功曹参军。
    向善志，为中军总管；徐昭燕，为中军副总管，将三万。
    何潘仁，为右路总管；李仲文，为右路副总管，将六万。
    史万宝，为左路总管；刘旻，为左路副总管，将六万。
    裴积、柳崇礼、令狐德棻等人，各有任用。
    娘子军誓师之后，马上开始了对京兆郡西南诸县的进攻。
    然而，此时的整个京兆三辅地区，官军的力量一点也不弱。
    杨子灿，这个李秀宁眼中的纨绔和绣花枕头，也不是个真草包！
    他身边，有不少能打的军队。
    换防之后，再次扩编的骁果卫中卫，由折冲中郎将、将军秦琼率领，四万人。
    里面，有虎贲郎将、果毅将军王萧安、虎贲郎将、果毅将军李成阳、虎牙郎将程知节、果毅将军李德奖等人！
    此外，雍州总管府下的联合大军，由司马李靖率领，约十一万。
    这还不算屈突通、尧君素、汪洋、鱼俱罗等人各通守府下的地方鹰扬府军兵、边兵、马牧守卫部队。
    还有一股巨大力量，就是负责在西京轮番宿卫的十二卫禁军，足足有十万。
    虽然他们战力并不强，但吓吓人、守守城还是可以的！
    娘子军遇上杨子灿，接连被挫了好几次！
    不知为啥，大总管并没有对这支心腹之患下了死手！
    而是在娘子军连续进攻杜县、盩厔、武功、始平等县城之时让其吃了苦头之后，以大军围困之势，逼其全部向西而进！
    西边，正是李秀宁舅舅家的地盘，扶风郡！
    这下，可热闹了！
    扶风太守窦璡，再也装不下去了！
    外甥女来了，还能再来一遍婴城自守、养寇自重的把戏？
    答案是不能！
    再装，就会被天下人耻笑了！
    伴随着娘子军全部撤入扶风郡，扶风郡太守窦璡以郡归降。
    扶风郡，成为李三娘子举旗以来，第一个全面占领的大郡。
    然而，更让天下人惊掉眼球的事情发生了。
    官府长期无法剿灭的汧源贼寇唐王唐弼，轰然而降！
    那个傀儡皇帝李弘芝的脑袋，成了他归顺娘子军的投名状。
    自此，存在了近六年的唐国、汧源帝，灭！
    十万人来归，自然让李秀宁喜出望外。
    她当即下令，成立娘子军前军，窦璡为前军总管，唐弼为前军副总管，将七万。
    其余三万人马，分别派给左中右各军。
    这样一来，娘子军的人马，在不到一月的功夫，快速膨胀到了惊人的二十二万！
    因此，娘子军也正式成为一支让天下人侧目的造反力量！
    扶风郡全郡投敌的影响，在大隋朝堂中卷起了一道狂澜！
    关陇贵族中两家身份尤为显赫的家族，李唐氏、窦氏，算是正式彻底与大隋杨家撕破了脸。
    朝堂内、百姓间，眼看着又是一场场言之凿凿的切割、撇清、分裂。
    这种景象，像极了当初杨谅、杨玄感造反时，人们忙着自证清白的样子！
    可是，明眼人都知道，一场场发生在大隋内部的叛乱，已经让整个官僚集团，分裂得支离破碎。
    造反的，也不一定真心是反隋的！
    朝堂的，也不一定不是心向李渊！
    大多数人，是不左不右的中间派，他们没有明确的家国概念，有的只是富贵和权势！
    这些人，当一个信的王朝全面占据优势之后，自然会义务反顾地去投奔更强者！
    这，是他们豪门家族存续的根本，一如当年文皇帝取得南陈、北周的大权之后，他们表现出来出的样子！
    但朝代更替，总归如此！
    前朝的遗产，绝大部分就是做为的官僚集团。
    这个集团，还与正真掌权的势力集团不同，他们是能够让一个新政权丰满圆融起来的分枝、树叶，也是能让新政权整整有效运转的支撑！
    所以，不管是新朝，还是就朝，都离不开他们。
    唯一的不同，就是在新朝和就朝之中，其担任的职位和获得的俸禄会有差异。
    这差异，便是每个人选择新朝或坚守就朝的时机！
    早了，收益大，但承担的风险也大！
    迟了，收益小，但贵在承担的分险也小，但也很可能同样什么也得不到！
    因而历朝历代，投敌也是一件很具有休养和眼光的技术活！
    伴随着关陇贵族代表李渊的反叛，考验朝堂中所有官员命运把握能力的时刻到了！
    窦威，窦炽之子，李渊老婆窦氏的堂叔，内史舍人，考功郎中。
    他，成为了第一个离职潜逃、投奔扶风郡娘子军的中央朝廷官员。
    接着，绛郡太守陈叔达，挂印弃官，潜逃投奔李渊！
    接着是原冯翊太守，现刑部是侍郎萧造，潜逃投李！
    ……
    京兆郡丞骨仪临危受命，出任绛郡太守，他的搭档是是郡丞郎茂。
    ……
    天下纷纷，熙来攘往。
    利益之下，百态显露。
    正在天下乱做一锅粥的时候，杨子灿秘密离开西京，前往东都。
    他，要迎接一个南方来的巨大船队。
    洛阳最大的内埠码头新谭，戒备森严。
    骁果卫，全面接管了有洛阳城内的洛河、北漕渠水道。
    白鹭寺密探、运河卫、女卫尽出。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这条船队，在夜色的掩护下，缓缓驶入洛阳城。
    看着船型并不显眼，但也全是三牙、五牙的战船，上面全是全副戒备、随时待战的精锐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