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后来,看着这腰身开显,彻底慌神的主仆四人,乱作一团。
徐娘子没法,悄悄远行几百里,潜入大兴……
未几,返。
翕服堕药,粗布勒腰,木杠滚碾……
无果!
胎,更坚!
……
又过月余,徐娘子不知从何处领来一位女医,甚美!
她的名字,叫陈音儿!
从此,李秀宁安,无状,却长戴更加长厚的羃(mi)离。
娘子军上下,早就习惯于自家李大首领如此,皆以为常,无觉!
天时,正值隆冬年交之际,这宽肥的羃离倒是很遮挡风霜……
二
雍州总管府大总管杨子灿,并没有对娘子军展开穷追猛打的攻势。
他只是调集大军,将娘子军的地盘死死封锁在现有的一个长柄饭勺形的地盘上,皆是贫瘠艰苦之地。
到了十一月底的时候,扶风郡、新平、旬邑、云阳、沌化、三原、富平等地,开始发生缺粮的情况。
持续到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多个城里开始闹粮荒……
窦璡,操碎了心,几有无处下爪之感!
他虽然是牧民的好手,可是没想到攻城掠地、经营占领城池,竟然需要付出如此庞大的财力、物力、民力。
他这人为官数载,但从来没有在大隋中枢大部委干过,像这种偏向于钱粮经济的大范围通盘性工作经验很是欠缺。
窦太守那一直待着的扶风郡,比之大隋一国之地,实在是小如泥丸不可比拟!
这不,仅仅三个月不到,就已经将他和李渊在三辅之地多年苦心秘密积存的战备物资,消耗的精光……
当然,这时候部分世居陇右的关陇势力开始悄悄输出支援。
然而,想要躲开杨阎王的严密封锁线,又是谈何容易呢?
这杨子灿,特别可恶,只命封锁大军截获物资后问清来路,但并不去动这些势力分毫……
关陇的物资,大多是肉包子打狗;娘子军的收入,是捉襟见肘……
消耗,太快了!
快得娘子军财政大臣窦太守有点招架不住,开始心力交瘁。
没办法啊,外孙女打下的城池是挺多,可那全部是一座座嗷嗷待哺的“穷”城!
那些可恶的原驻城官军,在“逃离”之前,就将城中的粮食、绢帛、富户,扫了个精光!
连街道、院舍、马槽……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整整洁洁!
听说杨阎王给负责最后撤离扫尾的官员,都下了同样的最后一道命令。
文明撤离!
其中一个重要指标,就是让弃城干净整洁!
但是,无论哪一座城中,总有大量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的原住城民,他们的粮食也就只是能维持本人的生活。
两个字,穷人!
另外,所有的占领城池中,还将加上善良的娘子军在行军沿途收留的那大量“流民”!
两个字,饿人!
他们,几乎全都身无分文,都得依靠占领者——娘子军来接济。
想要让这些一穷二白的城池经济生活,保持到一个适合人类生存的状态,就得有一定量的柴、米,奢侈点还得有油、盐、酱、醋、茶……
这些,可都是重要的物资,得消耗!
而娘子军行军打仗,可不得要武器、战马、伤药、吃喝拉撒睡等等用物?
这些,可就是最重要的战略性物资了,更得消耗!
原扶风郡太守,现李唐三辅民政总管窦璡,必须有责任、有义务、有能力去解决这些物资问题!
能力?&…………%¥#……
按照原来李唐的设想和推演,以战养战,随战随缴,加上经年积存以及富饶的太原物产,是应该能够支撑起大部分的战争所需。
应该?¥#…………&*&……
事实证明,能力和应该害死人不偿命。
以雍州总管府大总管卫王杨子灿为首的官府策略,彻底打破了李唐——窦璡和李秀宁的完美计划。
封锁,清野,掏空,骚扰,挤压……
看似势如破竹,实质上战线拉长、不急困难、危机四伏!
先垮下来的,就是民生经济!
三
窦璡,把能够在扶风郡内可以化缘纾困的大户、富户,征借了个遍。
他许下肥诺的借条,递出去许多!
接着,这征借渐渐就变成了征缴,目标除了大户、富户,也逐渐转移向了普通老百姓。
最后,征剿变成了搜剿!
最近,娘子军将征粮征兵的目光,开始扫向扶风郡内的那些道观、寺庙……
当量达到一个极限,质就发生变化了。
海量的财物支出和不断的人力输出,终于开始引发了窦璡所代表的新统治者与当地老百姓之间的矛盾……
以前笑脸相迎的几个世家、豪强的家主,脸色开始变得越来越难看!
到了最后,他们也自认惹不起窦家和李家,索性带着征粮的人,去到他们家的家仓去看看……
大户尚且如此,那普通老百姓、寺庙道观呢?
!!!
四
李秀宁已经知道,她遇到了大麻烦!
她的革命理想主义,在血淋淋的社会民生经济面前,遭遇了重大挫折!
现在她才明白,和杨子灿在大兴城卫王府惜花殿寝宫里欢愉之后,他搂着她在耳边所说那些话的价值。
……
“民生乃国之基!”
“打仗治国,不在军,而在民生经济!”
“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
“想靠着一股血勇,就想包打天下,是妄想!”
“战国之时,民务兵而力屈,则财殚;财殚,则不能备养;备养不给,则民力不足;民力不足,则不可以守战。”
“除非,当个流寇!”
……
当时的李秀宁,在高潮迭起之余,完全没把这些话当回事儿。
只当是贤者状态的杨子灿,再给自己显摆卖弄他的博大学识。
可是现在想来,那家伙这是在拐着弯,劝告自己啊!
“或许,那个时候,这家伙早就清楚了自己接下来的所有遭遇!”
“可是……你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掐灭我的惊天企图呢?”
“难道……他不能,或者不想?或者……”
“死鬼,你到底为的是什么呀?”
……
李秀玲下巴抵在军帐的几案上,痴痴地想着。
外边,窦璡火急火燎地走过来,手中拿着一沓文书,全然没有往日里太守大人的矜持和潇洒……
各城物资告急的公文,雪片一样飞向窦璡和李秀宁。
而三辅新占地区缺粮缺物缺官的信件,也很快到了李唐老大李渊的手中!
可是,现在的李渊,也是有苦难言。
他,也缺粮了!
五
十二月中旬,大兴城,阿布准备东行。
他要和许多郡令、郡丞一起,前往东都洛阳,参加一年一度的大朝会。
临行之前一天的下午,他刚回到卫王府,德叔便禀报有客来访。
来的人,还是那个前不久刚跟自己道出惊天秘闻的女人。
风骚徐!
这,是阿力根给王铁锤的相好,起的歪名!
尽管阿布早闻大名,但是见到真人那还是第一次。
可就是在那一次,的确让阿布见识到了这个女人的厉害!
光那一席话,就说得阿布自己无地自容、恨不得钻个地缝就逃了!
没办法,阿布只能强忍着憋屈,麻溜地答应了诸般条件,将那风骚徐安全送走。
不久之后,又将从辽东远道而来、正在洛阳盘桓、看望夫君孙思邈的陈音儿,给请了并送过去!
干啥呢?
已经学有所成、专攻妇幼科的陈音儿,去就近照看李秀宁和她肚子里的……
这时候的孙思邈,正在洛阳紫微城里,给病入膏肓、苟延残喘的广皇帝,治病!
而作为夫人加助理的陈音儿,自然要伴随在孙神医左右。
李秀宁的情况,是杨子灿通过白青火速将此绝密信息传给洛阳的灰五。
而灰五,又将此事当面说给了孙思邈……
现在的陈音儿,已经是粟末地着名的妇幼孕一流专家!
于是,孙思邈授意,灰五亲自带人护送,陈音儿和好几个女灰影,便秘密来到了李秀宁身边……
六
孙思邈如此爽快的甘愿让自家老婆亲身犯险,到底为啥?
哼哼!
自然因为孙神医已经按照当初和杨子灿的约定,把徒子徒孙扩张到了一个早就超过那个约定数目的数目!
所以,现在该轮到杨子灿兑现承诺了!
化入仙门!
“唉,当神医不香么,为什么必须得当个传说中的神仙呢?”
“自从你有了乖女儿雯雯,老孙你不就实际上已经跨入了人间修仙的正途?”
“要啥自行车?!”
阿布听闻孙思邈西来的意图,很是唏嘘。
何谓仙?
仙是肉身不朽,宛如山岳,仍然行走于人间的人!
虽然对于七情六欲异常超脱,但与佛门的无欲且隐而不见于人,却截然相反。
所以,好好经历俗世人伦,乃是修仙的必然步骤!
孤苦修行者,很难得正果!
孙思邈不知,阿布给他撮合的陈音儿,实际上已经让他走上了人间仙道的门径……
但意思是这个意思,可话却不能这样说。
于是,陈音儿西来娘子军,便是让孙思邈经历所谓的“离别劫”、“相思劫”和“养育劫”!
说得好有仙家道理啊!
阿布给孙思邈的短短一封亲笔信,就让孙思邈屁颠颠派自己的老婆+得意弟子陈音儿,来了!
而孩子孙雯,则留给了孙思邈老先生,亲自去带、去养!
杨子灿的意图这是让孙神医知道,人间养育儿女的不易与乐趣,以及对妻子陈音儿的理解、相思、珍惜……
七
陈音儿,真算是个经历过大是大非、天翻地覆的人物,其秉性见识更非寻常人可比。
当她第一眼见到李秀宁如此绝代风华的人物,以及她现在的家世状况之后,立刻就明白了此妇和阿布之间的纠葛。
一方面,她为自己的那些远居东北杨柳湖的好姐妹们鸣不平;另一方面,也为阿布契郎的好手段和真大胆叹为观止。
“男人啊,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回去之后,一定要将自家的那位看紧,千万别像杨大帅这样,吃着锅里的,端着锅外的,看着天上的!”
“哎呀,这是怎么想的,这可是乱臣之首的女儿啊!!!”
……
此时的孙思邈,正在洛阳城里,绞尽脑汁地使劲哄着哭闹着要妈妈的雯雯。
突然之间,他接连打了好几个超级大喷嚏……
八
风骚徐的来意,当然不仅仅是告诉杨子灿,孩子他娘李秀宁身子好转、康泰平安。
她东拉西扯了半天,随后终于鼓起勇气告诉阿布,娘子军缺粮了!
有些城中,已经开始出现了老百姓吃老鼠的事情。
虽然还不到要饿死人,或者易子而食的地步,但也不远了!
“可是,这话跟我说,不是很奇怪么?”
阿布陪着徐昭燕吃完饭,牙疼地问道。
“不跟你说,跟谁说?“
“唐国公倒是愿意帮忙,可是他现在远在河东北部,中间还隔着千山万水、数十万官军,远水难解近渴!”
“你,和我家姑娘有那等关系,自然她现在遇到了小麻烦,你就有责任去帮她去解决!”
说得好有道理!
徐娘子说话的那表情,就好像杨子灿负这个责是理所应当。
“可是……可是,我们是敌……”
阿布,有点张口结舌。
“什么可是?敌什么敌?”
“我家姑娘肚子里面,可是你的种!”
“啊……”
阿布,目瞪口呆。
“你,不是大隋天下最会做生意的人吗?”
“大家都说了,你能点石成金、无中生有!”
“现在我们,哦,不,是平儿,遇到这么一点小麻烦了,你绝对不能置身事外,见死不救!”
呵呵,小麻烦,这都到了死活的程度!
“否则,你就是这天底下,最薄情寡义、辣手摧花、始乱终弃的无耻卑鄙小……”
“哼哼,如果这事儿,一旦传出去……哦哦!”
徐娘子的巧舌如簧和泼辣劲,瞬间得以绽放。
一通蛮不讲理的语言轰炸,直说得阿布彻底哑火!
“这,还能说什么?”
人家徐昭燕说得,也并非全无道理。
不管李秀宁的肚子,到底是怎么大起来的,这总归是和杨子灿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不看别的,就冲那孕育中的孩子,李秀宁的这个难处,他杨子灿就得去解决!
好好解决!
阿布的两眼,虚幻无神,仿佛是被风骚徐的话给威胁到了。
但他的肚子里,已经开始飞速盘算……
“娘子军和被占城池里百姓粮荒之事,自己明着暗着都不怎么好办。”
“这事情若是自己明晃晃办了,可就是妥妥的资敌行为。”
“自己,还是大隋朝堂里主战的一等大头目,如果一旦被那些小人知晓,必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到时候,不仅自己这大隋的差事难保,说不定还得因形同谋反罪,被满门抄斩呢!”
“这事儿,管肯定得管,但怎么个管法,还得从长计议,万万不可因此影响了我那大计划……”
……
见阿布还在那里装傻充愣,徐昭燕眼睛立刻就红了。
“想不到啊,我家那可怜的天娇百媚、倾国倾城、万般痴心的李家嫡亲大小姐,竟然遇到个……”
“呜——呜——呜,耶——耶——耶——”
……
眼见徐娘子,像唱曲一样要在卫王府中哀嚎,阿布顿觉全身的汗毛倒竖。
“好啦好啦!”
“姑奶奶,快停下!快停下!”
“这里,可是超品亲王府,你真不会让我身败名裂吧?”
阿布无比头疼地说道。
“那,那你说怎么办?”
徐娘子一看阿布的脸色,便知道有戏。
立刻云收雨歇,面露喜色。
“让你家姑娘,坚持上几日,等我到了洛阳,会想办法将此事情了了!”
阿布无可奈何地说道。
“什么?还要等你去洛阳?”
“你是不是要跑了?”
徐娘子一听阿布要去洛阳,而且要去了之后才能办,一下子又急了。
梨花带雨,马上开场。
“停!停!停!”
“我怕了您了!”
“实话跟你说也无妨,粮食我肯定能帮你们搞到!”
“但绝不能像你想的那样,我嘴一张,那无数粮食,就乖乖地跑到你家小姐的地盘!”
“我是雍州大总管,我是大隋皇帝的卫王!”
“无数双眼睛,都盯着我!”
“不说前线数十万将士,就是白鹭寺明的暗的、军监和他们的暗桩,都会把我盯得死死的。”
“以我如今的地位、本事,在这大兴本地当然随便能给你们搞到足够的粮食物资!”
“可那样一来,不仅我一个人完了,就连我家里的爹娘、妻子儿女……全都得玩完!”
“所以,只有我到了洛阳,我从中谋划取巧,这事情才能妥善解决,而且双方都不受什么损失。”
“你放心吧,别哭啦,我以人头担保,让你家姑娘再坚持上五到十日,到时自然就会有粮食可用。”
“放宽心啦!”
杨子灿和颜悦色地巴拉巴拉一通说,就像是在安慰一个自己的大侄女。
“噗嗤——,真的?”
许娘子终于破涕一笑,连忙问道。
“我说过假话没?”
阿布眼睛一瞪,怒道。
“这我没试过,哪儿知道?”
“哼!你这是在藐视大隋堂堂的卫王,雍州总管府大总管,骁果卫大将军,兵部……”
“好啦好啦,我相信了!”
眼见面前的这个小白脸,开始要背一长串头衔,徐娘子连忙表示相信。
“可是,我们家,哦,是小姐,要付出啥?”
看来,这徐昭燕久在江湖闯荡,也不是个没见识的人物。
知道这粮食在三辅之地,现在都是天下至宝,奇货可居。
绝没可能仅仅凭着杨子灿一句话,朝廷就巴巴地免费送上粮食的道理。
这种事,就是当今的皇帝也不成!
否则,光是朝臣汹吐的唾沫子,也能把人淹死!
“很简单,人换粮食!”
杨子灿吐出一句话。
“人?换粮食?”
徐娘子的嘴巴,变成了一个大大的“o”字!
……
九
大隋大业十五年的大朝会,很不一样!
在阿布前世历史上,这是一个没有发生的大朝会。
为啥?
因为,隋已经不在了。
可是现在,这大隋不仅存在,而且看着还挺坚强,一副要雄起的架势!
虽然内乱仍然存在,可是在广度和深度上,都已经与过去三年完全不同。
西部,基本安定了下来。
北方,大局已定。
李密、窦建德、薛举,全都跑到了富饶的河东区域,周围已经被官军封住。
东北一带,有杨继勇、李景、邓暠等;河南山东一带,有杨义臣、周法尚、刘长恭、裴仁基等;西北,有杨子灿、屈突通、范贵、王辨等。
东部,王世充和罗艺看似凶猛,但已经并非前世那般。
从众,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