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和恐惧的煎熬,依旧在那里,并没有消失;但恰恰是这种煎熬,让肾上腺素全面井喷,控制不住。
一点点忐忑,一点点摇摆,一点点慌乱。
然而,哈利-佩西还是出现了。
静静地、悄悄地,出现在西奈山医院门口,站在人群里,隐藏自己的身形,目不转睛地注视事态发展。
熙熙攘攘地,里三层外三层,数不胜数的媒体拥挤在门口,作为北美大陆驻扎媒体数量最多的城市,纽约的记者数量轻轻松松能够超越洛杉矶,此时此刻半个纽约城的媒体似乎全部都朝着西奈山医院蜂拥而来。
并且,还有媒体在持续赶来的路上。
因为这里是医院,记者们控制音量、压低声音,却依旧能够感受到窸窸窣窣的躁动在空气里汹涌。
然而,依旧没有任何头绪——
索尼哥伦比亚、“蜘蛛侠2”剧组以及安森经纪人等等方面全部没有给予官方回应,就这样把媒体晾在那里。
情况,些许不正常。
因为现场越来越拥挤越来越沸腾,难以想象居然还有记者正在赶来。
安森-伍德,一个花瓶而已。
按道理来说,人们总是嘲笑花瓶调侃花瓶鄙夷花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花瓶”已经成为一个贬义词。
但现在,短短半个月之内,纽约已经前后两次因为这个花瓶陷入媒体狂潮,浩浩荡荡的热浪全面引爆。
不过,这不重要。
现在唯一重要的是,记者从城市的角角落落蜂拥而至,熙熙攘攘地将整个人西奈山医院包围得水泄不通,希望能够第一时间了解剧组发生的状况。
可惜,什么都没有。
等着等着,记者们渐渐失去耐心,言语之间难免流露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凭什么,一个花瓶而已,居然在他们面前摆谱拿乔?
媒体关注安森,那是因为安森有话题,八卦话题价值;而现在安森居然真的端起架子,全然是一派巨星架势,这就荒唐了。
如果不给予回应,那也就算了,反正官方不回应,他们自然有神通,诺大的医院总是可以找到突破口,不管什么消息总是能够抓住一些蛛丝马迹。
重点在于,剧组居然召唤了一群保安,一个个身穿黑西装,宛若狱囚一般,把记者们团团包围,阻止他们进入医院。
摆明姿态就是让记者滚蛋——
这就过分了。
有两名记者耍小聪明,把相机装备全部收起来,假装普通病患准备进入医院,结果演技不过关,一下被识破,两个黑西装大汉拦截下来。
其中一名记者据理力争,不断强调自己是前来看病的,另外一名记者趁机准备暗渡陈仓偷溜进去,然而还是被拦截下来。
场面一度非常难看,和马戏团相差无几。
尽管两位先吃螃蟹的开拓者没有能够成功,但后来还是有记者成功了。
毕竟,这里是医院,剧组不可能真的把每一位进出医院的人拦截下来。
然而,进入医院也无济于事,医生护士全部守口如瓶——
准确一点,与其说是守口如瓶,不如说是一无所知。
安森的病房才是真正固若金汤,同时,参与安森治疗的医生和护士全部签署保密协议,以至于医院内部工作人员也全部一无所知。
“我们还期待着你们给予答案呢。”某位护士眼睛明亮地看向记者,难得一见地,把记者为难在了原地。
不同尝试,不同冒险,全部以失败告终,记者们终于不得不接受一个残酷的现实:束手无策。
除了在门口苦等之外,他们什么事情也不能做;而现在不是社交网络时代,他们又不能在自己的个人账号里疯狂吐槽,一个个被困在西奈山医院无法动弹。
这种感觉,不仅挫败,而且憋屈。
叽叽喳喳的意见交换之间,越说越气愤、越说越无语,然后在有心人的煽风点火下,现场如同高压锅一般,处于一种濒临爆炸的边缘,空气渐渐升温。
终于,有一小群人再也控制不住,两三个人带头冲向黑西装封锁,义正严辞地发出抗议。
“你们不能这样,我们有知情权。”
“我们也是关心安森关心剧组,广大群众有权利了解情况。”
“你们都只是史密斯,把你们的领头羊喊出来,我们需要对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剧组或者电影公司负责人呢?出来一个人,任何人,一个活人,不是你们这些机器人。”
“安森是死是活,给一个准话。”
“所以,情况多么糟糕,安森是不是全身瘫痪成为一棵植物了?”
刹那间,空气安静了下来,最后两句话清晰而大声地在耳边盘旋,猛地一下抓住心脏,以至于反应不过来。
黑西装后面,一个身影出现了——
一个身形修长全身黑色的男人,没有一丝杂色,那张平静而坦然的脸颊之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困惑没有纠结,什么都没有,宛若深不见底的深渊,冒着丝丝寒气,不由自主让人心生怯步。
他,望了过去,找到声音来源,静静地看向那位记者。
那个人吞咽一口唾沫,略显紧张,喉咙发紧,但还是开口了,“怎么?看什么看,你们在那里遮遮掩掩,不就是担心安森成为一棵蔬菜嘛?允许你们心虚,不允许我们质疑吗?我们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那个人聪明地转身看向其他记者,振臂高呼,争取支持。
然而,那个全身黑色的男人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细细打量了一下对方,就好像看一个物件。
正当所有人以为他准备开口的时候,他转头看向周围的黑西装,“把他丢出去。”
的确当作一个物件处理。
“任何人,准备硬闯的,你们直接丢出去就好。如果有什么法律诉讼,放心,我们负责。”
波澜不惊,平铺直叙,那平静的语气就好像正在处理家里废弃的旧家具一般。
刹那间,掐住周围记者的喉咙,窸窸窣窣的骚动平复下来,目瞪口呆地朝着那个黑衣男人聚集了过去。
黑衣男人停顿一下,再次扫视了一圈,唯独没有打量刚刚口出狂言的那个出头鸟。
“有问题,随时找我。卢卡斯-伍德,敬候光临。”
赫。
前一秒还高举“新闻自由”大旗的记者,下一秒会安静如鸡——
他们还是用职业操守的,记者不是狗仔,在道德底线之前紧急刹车,一个两个都不敢直视卢卡斯的眼睛。
卢卡斯根本没有理会,再次看向黑西装,“我说了,那个垃圾丢出去。”
说完,卢卡斯转身重新进入医院,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