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楚兵军阵已被冲散,不成气候,有楚将令命上马,欲将桑然斩于马下。
“砰砰砰”随着几声炮声响起,那楚将便同营帐一起消散于尘土中。
桑然便如同神仙下凡一般从那尘土间的空隙策马而出,看的石敢山一阵心惊肉跳。
“这小子,可真是为了出风头连死都不怕。”
口中骂着,石敢山也没忍住笑出了声,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他拔剑直指前方天空,对着战场呼喊道:“将士们,援兵已至,随我冲杀!”
……
战场上硝烟漫天,银甲与黑甲相汇,桑然带人朝着韩都城门冲杀,与石敢山带的人马交汇。
韩都城墙下,好些巨石上都带着血,这些痕迹更是激发了梁军血性。
一直将楚军赶至韩都八十里外,又命人再次驻扎,依托山川走势修建防御工事。
彼时,城内,由桑然带来的大批医师已经全部投入救治工作,纵使是受了伤,缺胳膊少了腿,也决不放弃。
此举,更是赢得百姓民心。
待到夜半,石敢山处理完军中事务,桑然才有机会同石敢山坐下谈论。
“这段日子实在是辛苦石将军,陛下很是担心您,如今各处城池都在向燕国边关线调兵,陛下特命席大人将从两广之地调配粮食以作军需。今日这一战,楚国已伤元气,短时内必然不会再战。”
桑然一股脑的把近来临安发生的事都同石敢山说了一遍,在听到陛下本想一道同来时,忍不住红了眼眶,“我等武将何德何能被陛下如此看中,此战便是石某战死,也绝不让陛下丢掉任何一块土地。”
“将军言重。”桑然劝慰道:“以将军之功绩,何至于这么说……”
他二人就战况同周家信息沟通,派出信鸽发往临安。
……
另一处,楚国营帐内。
封同和已就今日之事将将士们训了一通。
“我早早便说,需得将都城之外与梁国的桥路断掉,各位若是早听我的话,今日何至于此?”封同和说的生气,好半日才冷静下来,“罢了,事已至此,如今便等着我军粮草补给,打个持久战了。”
还好,早已便把粮食备下,如今只需耗费时间等运送队伍。
……
一切正如石敢山与桑然想的那般,如今梁军战线已齐,各城之间互相依仗,再加上桑然带来了大量的火炮,在威力巨大的火炮之下,那些投石机便成笑话。
自火炮至,楚军别说攻城,就连城池的影子都看不到。
也就是这时,楚军拉出了之前强行征兵来的韩国百姓,以百姓作为前锋,时而在梁国防线处骚扰,以此来消耗火炮数量。
这招极为阴险,肉身岂能与火炮抗衡,那些百姓皆死的冤枉。
石敢山用观景镜看的生气,特地将镜子借给被桑然带来的记者,让他们务必把这个情况记录下,将楚国的名声宣扬出去。
此时,楚国军中已经有些奇怪的声音,只是被封同和强行镇压,但很快,还是有人疯了。
若是不去攻城,便会被楚军所杀,若是前去攻城,在那火炮之下,便是尸骨全无。
一些有孩子家眷在楚军手中的百姓,没有办法,只得去攻城,但那些没有软肋的,便聚在一处反抗起来。
楚军中底层那些被强征来的士兵中小小的爆发了几次起义。
封同和已经开始后悔,为何不劝阻陛下。此次与梁国开战,损失巨大,着实不值。
此时他还不知,这还只是开始。
楚国境内,一辆辆粮车正向着韩都方向运输,为了确保粮草安全,司空深安排兵部与户部一同押送,每辆粮车周围都安排了十名士兵,五人轮岗,不分日夜把守。
粮队日夜兼程,很快便有人累倒,为了保证不耽误前线战局,随行的官员只能从周边城镇抽派人手顶上。
孔数等人便是趁这时潜入进去。
他们被分配在了不同车队,楚军日夜赶路,也不给他们休息机会,不过几日众人便瘦了一圈。
不仅是他们觉得疲累,那些楚军也因疲累逐渐懈怠起来。
因着赤凤大都会些楚地话,孔数这段日子没少同那些人套近乎,废了不少口舌才把几人聚齐。
楚军渐渐便将粮车之事渐渐放权以做试探,见果真老实才信任他们,如今粮车只留两人作为看守。
孔熟佯装生病求救,那楚军不拿民夫当人,只说若是小病便自己抗抗,大病就自觉离远些,莫要传染给其他人。
夜班听到孔数哼唧也不再理会,只训斥让他小点声。
孔数满口答应,趁着机会把好不容易带进来的火油撒上粮车,他们虽只洒的不多,但停靠在一处的粮车根本来不及扑灭。
便一个接一个的烧了起来。
火光漫天之时,那楚军似才梦醒一般指着孔熟几人,“你们是奸细……怎敢,你们怎敢烧毁粮草。”
言语间俱是不敢置信。
柳六没忍住笑,“这可是我们梁国教给你们的法子,楚国之人当真是脸皮厚如城墙。”
孔熟不想听他废话,这段日子来着实憋屈,见他样子都觉烦,见柳六还聊起天,没忍住一刀便将其杀了。
随后趁着夜色与火光离开。
粮食本就要怕潮,如今着火,救与不救都没有作用,可以说是彻底报废。
随行的户部兵部官员,指着护送军队的鼻子骂也无济于事,明明是好好的一场差事,无端成了祸事。
消息传到楚国,司空深只叫那几名随行官员以死谢罪,朝中人人都知梁国狡诈,此次粮草之事,更是让大家对梁国狡诈的理解上了一层楼。
从粮草出发,到烧毁,途中将近一月的时间,虽不知那些人是如何混入运粮队伍。
但司空深知道自己的官员与军队不是草包,能叫他们防备不利,只能是梁国太过奸诈,防不胜防。
封同和远在韩地收到粮草被毁的消息忍不住捶胸叹息,“此战连连失利,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楚军于战场之上未落得好处,粮草等储备又未跟上,这消息封同和想压下来,以免军心浮动。
桑然可不应。
他赶来支援前带来了军中最新研制出的红薯粉,配以辣椒青菜等物发放于兵士手中,让兵士扎营之处分食。
霸道的香气随空气飘荡。
楚营中因着粮食短缺,已有几日未曾叫阵,虽将军们没说,但兵士们或多或少都能猜到粮食情况。
两相比较,封同和只能写信于司空深,建议从楚地商户手中纳粮,学起了梁诗的做法,捐粮者按名次给予奖励,位先者可科举,入朝做官。
楚国粮食储备不多,司空深无他法,只得颁发政令。
混迹于楚地的孔熟得知消息,眼咕噜一转,一个坏主意便上心来。
在大小粮商试探着送粮却果真得到奖励后,越来越多的商户动起了心思。
但也就在这时,楚国民间却传出消息,言明皇帝是在空手套白狼。
战事未定,两国将来如何仍未可知,若是国灭,还哪有楚国的官做。
这话说的难听,却很现实。
商户们在各国间周旋,对各国情况都有了解,若说繁荣必是梁国。
目前战事未明,不说谁输谁赢,只说若是一直这么打下去,按照楚国的情况,哪里来那么多粮食。
商人重利却不傻,一时纷纷观望起来。
楚军上门游说便像模像样的捐些,若是无人便闭门不出装作不知。
这副样子可把司空深等朝中大臣恶心坏了。
封同和对此也无比失望,想当初陛下登基之时便是想重农抑商,是他劝说,后又因梁国发展迅速,楚地百姓因着行商来往生活好了些,才将念头作罢。
如今——
他总算理解了陛下想法,那是若是干脆些,楚国虽会伤些元气,但总不至于现在这样……
身为楚人,商人有粮却不献粮。
何其可悲。
同楚国的情况相比,梁国是一派蒸蒸日上。
梁国报纸上将梁国军队如何取得胜利,又如何安置百姓等同此次战争有关的东西都写在了上面。
虽说也把优势夸大了些,但大家都没有不好意思,梁诗也便不觉有什么。
在与石敢山取得联系后,梁诗悬着的心也放下,着手探讨起如何弥补那些伤亡士兵。
阵亡者火葬后运回故乡,所在地方衙门根据家庭情况申请补偿,这般若是只剩寡母的一类,老母便由朝廷赡养,也省的底下的人欺下瞒上。
若是伤残,便由朝廷出资养好伤势后安排职位,工厂,地方衙门辅助衙役都可。
想到这里,梁诗叫来寿国公把这事同寿国公说了一番。
“朕记得你待你手下的人极好,这事朕只有交给你才能放心,朕有时候会想,若是满朝文武都能像寿国公这般周到,为朕分忧就好了。”
有些话寿国公听久了,也多了些抵抗能力,如今他虽心里高兴,却不再喜形于表。
毕竟,若是陛下太过偏爱他的事被刘宗等人知晓的话,也不太利于陛下管理朝中。
他为陛下分忧就要分的彻底。
……
梁国做的越好,就会把楚国比的越差。
就拿两国边境比较,虽是剑拔弩张,却仍然有百姓自边境线往来跨越两国。
屡禁不止。
这些边境百姓大多都是前蜀地之人,在蜀国被梁国楚国瓜分后,百姓也随着州城划分成梁国楚国。
蜀国灭国虽有蜀皇折腾的原因在,但更多还是梁国同楚国的原因,许多百姓潜意识中对参与灭国的梁国没有归属感。
于这点上,梁诗非常注重,无论是什么政策她都确保不把百姓区别对待不说,许多甚至可以说是优待。
老梁人并不觉得陛下此举有什么不妥,经由报纸宣传,他们都知道蜀地百姓过得不好,觉得多给些补偿也就罢了。
蜀人得了好处,便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加上日子越来越好,打心眼里认同梁国。
梁诗为民思考,但司空深不是啊,他是典型的君王,灭国后并未对蜀国人优待,没有对比还好,有了对比。
两相比较之下,说没有怨恨怎么可能。
在焦和雅的刻意操作下,一些夹枪带棒的报纸便流入边境。
这个时候传递消息本来就难,于老百姓而言,发生战争第一个被迫害的就是他们,而发生战争最后一个知道的也是他们。
可以说,战争离他们很近,战场消息离他们很远。
焦和雅就怕他们不知道战场上的消息。
特意给他们送去了。
那些报纸进入楚地没多久,就被得了消息的府衙赶来封锁。
但仍旧卖了不少,报纸所产生的水花是巨大的,表面风平浪静,但众人心底无不为楚国的情况悲哀。
私底下见面,便会随口议论几句。
“如今怎么办呢?早知道当初便跑去梁国了。”
“是啊,做了一次亡国人,难道还要再做一次吗?”
“为何要同梁国开战呢?咱们的粮食,水井不都是梁国人帮忙才……”
“嘘,这话你也敢说,不要命了。”
消息开始传播,便停不下来,等到司空深发现,这消息俨然愈演愈烈。
从楚国不敌梁国演变成为,楚国无粮欲抄家救济。
甚至还有传言某某地已有富商被抄……亲眼所见,乃是穿着黑甲的军队所抄。
这些消息看的司空深是眼前一黑一黑又一黑。